“你……不是艾莉娅……”
星芒那双仿佛蕴含星辰生灭的眼眸盯着我，声音嘶哑艰涩，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逐渐变得困惑，警惕，甚至还有一丝……失望？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当然不是！我是林凡，地球来的健身教练，现在是肌霸宗宗主。那个……老兄，你刚醒，可能还有点懵，要不要先做个拉伸，活活血？”
旁边的冰漓和冰凰卫们脸色古怪，想说什么又憋住了。唤醒一位上古遗民，第一句话是问要不要做拉伸，这操作确实很“林凡”。
星芒没有理会我的建议，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宫殿内部，扫过冰漓，扫过昏迷的凌昊，扫过那些亮起的古老符文。每看一处，他眼中的沧桑和疲惫就加深一分，仿佛在确认这个万年后的世界，与他记忆中残留的碎片有多大差异。
“观测站……还在运行……星瞳？”他轻声呼唤。
“星芒阁下，欢迎归来。”宫殿AI星瞳的声音立刻回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距离您进入强制冰封，已经过去九千七百四十二个标准年。当前观测站能源剩余3.7%，外部环境……极度恶劣。冰墓核心正在崩解，暗影源质的聚合体‘影噬者’正在与当代冰原守护者冰岚交战。”
“冰岚……”星芒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当代大长老？他是……什么样子？”
冰漓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冰漓，当代冰凰卫统领。冰岚大长老须发皆白，面容慈和，执掌冰原已有千年。此刻他正以禁器‘万载玄冰轮’与影噬者本体战斗，为我们争取时间。”
“须发皆白……面容慈和……”星芒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苦涩和嘲讽的弧度，“他是不是……特别喜欢穿深蓝色的长袍，左手手背上有一颗暗红色的痣，说话时习惯用右手小指轻轻敲击膝盖？”
冰漓愣住了：“您……您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星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因为你们口中的冰岚大长老……本名阿尔法，是我的副官，也是星穹遗民第一批叛乱者的首领，更是……窃取了我爱人信任与秘密的骗子！”
“什么？！”冰漓和冰凰卫们脸色剧变。
我倒是没太惊讶，毕竟刚才在记忆回流里都看过了。不过这剧情确实够狗血，兄弟反目，冒名顶替，潜伏千年……都能拍八十集连续剧了。
“那个阿尔法，就是现在的初代大长老？”我摸着下巴，“所以他当年没死透，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冰原的创立者和守护神？这操作有点秀啊。”
“他没死，是因为我在最后时刻……心软了。”星芒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我本该彻底摧毁他被污染的核心，但念及旧情，只是将他封印。没想到他利用艾莉娅……利用了我留给她的信物和知识，挣脱了部分封印，并设计夺取了真正前来冰原探查的另一位旅者‘冰岚’的身份和记忆，取而代之。”
他看向冰漓：“你们所知的冰原历史、传承的功法、乃至对冰墓的认知，有多少是阿尔法……或者说，是那个冒牌冰岚告诉你们的？”
冰漓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几乎……全部。大长老……不，阿尔法他掌管着冰原所有古老的典籍和传承。”
“那里面至少有一半是经过篡改的。”星芒冷冷道，“他的目的是将冰原培养成他的‘苗圃’和‘屏障’。苗圃，是为他筛选和培育适合被暗影源质融合的肉身——比如这个年轻人。”他指了指昏迷的凌昊。
“屏障，则是防止外界强者过早发现冰墓深处的异常，干扰他的‘进化’实验。影噬者，与其说是自然孕育的怪物，不如说是阿尔法万年来持续‘投喂’和‘引导’的成果！他想要创造出完美的、受他控制的暗影生命，然后以此为基，重塑自身，获得真正的永生和超越星穹遗民的力量！”
信息量巨大，而且一个比一个惊悚。
冰漓的身体微微颤抖，信仰崩塌带来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身后的冰凰卫们更是面面相觑，世界观碎了一地。
“所以现在外面打架的，一个是想吞噬一切进化的影噬者，一个是想控制影噬者然后进化的冒牌大长老？”我总结道，“而咱们这边，是一个刚睡醒的万年老古董，一个信念崩塌的冰凰卫统领，一群懵逼的冰凰卫，还有一个快被榨干的健身教练？”
星芒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总结方式有些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基本如此。”
“那还等啥？”我一拍大腿，“赶紧的，星瞳，不是说有撤离通道吗？激活它，咱们先撤出去，再从长计议！”
“能源不足，无法激活完整通道。”星瞳回答，“但观测站内部有一条备用的小型传送阵，可以将少数人传送到冰原北部边缘的某个预设坐标。不过传送阵能源只够使用一次，最多传送五人。且由于外部空间极不稳定，传送坐标可能存在偏差。”
五人。
我们这里，我、冰漓、星芒、凌昊（得带上，这货是关键证人和样本），这就四个了。剩下的冰凰卫还有六人。
冰漓立刻做出决定：“你们四人走。我们留下，为你们争取时间。”
“统领！”冰凰卫们急了。
“这是命令。”冰漓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的职责是守护冰原，而真相和希望，比我们的性命更重要。星芒阁下和林凡必须离开。”
“别急着演悲壮戏码。”我打断了他们，“星瞳，有没有办法短时间内给观测站充能？或者……给星芒老兄充能？他既然是和能源核心封印在一起的，现在醒了，是不是能……咳，挤点出来？”
星芒：“……”
冰漓和冰凰卫们再次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让一位刚苏醒的上古英雄“挤点能量”出来，这话也就林凡说得出口。
星芒沉默了片刻，居然真的点了点头：“可以。我的冰封之躯确实储存了观测站的部分备用能源，以及……我自身万年来被动吸收的微量星辰之力。但这些能量与我的生命本源紧密相连，强行抽取会……”
“会折寿对吧？懂了。”我摆摆手，“老兄你都睡了一万年了，还在乎这点寿命？再说了，外面那个阿尔法可是把你绿了（虽然不是那种绿），还把你家偷了，把你后代忽悠瘸了，这你能忍？是男人就得干回去！少活几年算什么！咱们健身圈有句话——宁可少活十年，不可一日不练腿！”
星芒被我这一套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万年的人生经验里，显然没遇到过这种逻辑清奇的角色。
“况且，”我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看你刚才回忆艾莉娅的时候，那眼神……明显还没放下。你就甘心让那个阿尔法继续顶着‘冰岚’的名头，在冰原上受万人敬仰，而你和艾莉娅的故事却被彻底遗忘？你得出去，揭穿他，然后把你们的故事写成书，拍成戏，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星芒，才是正版！”
星芒的眼神剧烈波动起来。显然，最后这段话戳中了他的痛点。
“星瞳，”他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解除我与三号能源核心的安全锁，启动能量逆向传输协议，授权等级……最高。”
“星芒阁下，这会让您的生命体征在接下来的七十二个标准时内下降至危险阈值，并可能造成永久性本源损伤。”星瞳警告道。
“执行命令。”
“……遵命。”
宫殿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星芒身下的王座亮起复杂的纹路，冰蓝色的能量如同水流般从他体内被缓缓抽出，注入到宫殿的某个看不见的系统中。
星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气息也虚弱下去，但他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能量传输中……观测站备用能源恢复至12%……空间稳定力场加强……预计可多维持一个标准时……小型传送阵充能完毕，稳定性提升，传送人数上限提升至七人，坐标误差率降低至15%以下。”星瞳汇报。
七人！刚好够我们全部离开！
“星芒阁下……”冰漓看着星芒虚弱的样子，眼中满是复杂。
“别浪费时间了。”星芒摆摆手，支撑着王座扶手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林凡……小友说得对，有些事，必须做个了断。带路吧，星瞳。”
“传送阵位于下层中枢室，请随我来。”
我们跟着星瞳的指引，快速穿过宫殿内部的走廊，来到一个较小的圆形房间。房间地面是一个由无数发光线条构成的复杂法阵，此刻正散发着稳定的蓝白色光芒。
“站到法阵中央，不要移动。传送将在十息后启动。”星瞳指示。
我们七人——我、冰漓、星芒、昏迷的凌昊、以及三名被冰漓点名的冰凰卫——迅速站到法阵中。
“倒计时，十、九、八……”
就在这时，整个观测站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警告！外部高能反应！侦测到……‘万载玄冰轮’能量特征与‘影噬者’能量特征正在向观测站方向移动！碰撞预计在二十息后发生！”星瞳的声音带上了急促。
“什么？！”冰漓脸色大变，“大长老……阿尔法他要把战场引到这里来？！”
“他想毁了观测站，毁掉所有证据！”星芒咬牙道，“加速传送！”
“能量通道过载！强行加速可能导致传送坐标严重偏离！四、三……”
“别管了！启动！”我吼道。
“……二、一！传送启动！”
法阵光芒大盛！空间扭曲的感觉传来。
在身体被拉扯进空间通道的最后一瞬，我透过观测站的水晶墙壁，看到了外面末日般的景象——
半边天空是冰岚（阿尔法）头顶那缓缓旋转、散发着冻结万物气息的玄冰巨轮。
另半边天空，是影噬者那布满面孔的头颅，以及头颅中央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漩涡。
两者释放出的毁灭性能量，如同两片对冲的海啸，正朝着我们所在的观测站，轰然撞来！
而冰岚（阿尔法）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冰冷的笑意。
“操……”
我的骂声被空间通道的噪音淹没了。
下一刻，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