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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罗小虎和众多同门,如同草芥般被轻易抹杀。

陈阳双目赤红。

一股混杂着绝望,与愤怒的血气直冲头顶。

他不能坐以待毙!

“啊——!”

他发出一声低吼,将全身炼气十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催动到极致,肉身力量也尽数爆发。

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

猛地向上方那层无形的屏障,发起了疯狂的冲击!

“砰!砰!砰!”

一次又一次。

他用身体。

用拳头。

甚至祭出了几件在废墟中寻到的残破法器,狠狠砸向那透明的结界。

灵光在撞击点闪烁,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那结界却如同亘古存在的天穹壁垒,纹丝不动。

甚至连一丝细微的涟漪,都未曾荡起。

冷漠地隔绝了内外的生死。

陈阳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缠住了他。

他想起来了……

沈红梅离去前,曾对他细细叮嘱过东土各大宗门的特点。

其中便提及九华宗,尤以阵法结界之术冠绝东土。

无数小宗门在修建山门,布置护宗大阵时,无不以能请到九华宗修士指点为荣。

面对这等出自九华宗长老之手的结界,他一个炼气期修士,如何能破?

“不……不仅仅是阵法结界的差距……”

陈阳目光死死盯住下方,那个如同闲庭信步般,收割生命的白色身影。

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渗出:

“还有修为境界……太大了。”

王升是九华宗的元婴长老!

是屹立于东土修真界上层的人物!

而他陈阳……

只是青木门一个天赋平平的炼气修士。

一个在对方眼中,与地上那些正在死去的弟子毫无区别的小角色!

求生的本能,让他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用尽力气,朝着王升的方向……

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甚至不自觉地摆出了恭谦的姿态,嘶声问道:

“王……王前辈!”

“到底为何……”

“为何要残杀我等青木门残余弟子?”

“我们……”

“我们已如蝼蚁,苟延残喘,为何不肯放过?!”

他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哪怕是一个宣判罪名的理由。

然而。

王升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他甚至懒得看陈阳一眼。

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块记录着屠杀画面的水晶上。

他只是随意地再次抬手,如同拂去尘埃般,对着另一个方向凌空一指。

“六十七。”

计数声冰冷地响起,又一条生命随之消逝。

陈阳面无血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毫无缓冲地直面……

这等毫无道理的,碾压式的死亡。

妖王黄吉来袭时,有师尊欧阳华挡在前面。

有赫连洪,这样的元婴前辈周旋。

而如今,谁都没有了。

沈红梅走了,师尊被抓走了,赫连洪也早就离开了……

只剩下他,和这些同样弱小的同门,在这无形的牢笼里,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

如同被顽童随手碾死的蚂蚁。

指头一点,便爆裂开来。

化为地上逐渐蔓延的血污。

剩下的弟子们,从最初的惊恐尖叫,到后来的涕泪交加,跪地求饶。

再到此刻。

似乎连恐惧都已耗尽,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茫然,是无法理解的不甘。

更是一种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死前的……怨毒之怒!

陈阳何尝不是如此?

即便他修为远强于这些杂役,外门弟子。

但在元婴修士面前,他同样是那只可以被随意碾死,稍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就在这时。

那索命的计数声和爆裂声,在不远处再次响起。

并且,正以一种稳定而残酷的速度,向着陈阳所在的位置逼近。

“七十三……”

“七十四……”

……

陈阳的心脏随着这计数声疯狂跳动,他慌乱地环顾四周,还站着的弟子已经寥寥无几。

按照点杀过来顺序,他下意识地喃喃计算着:

“我……我是第七十九个?”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一个呼吸,便是一人殒命!

蝼蚁尚且偷生,他疯狂地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开这必死之局?

青木令?

无用!

破损法器?

更不堪!

还有什么?

忽然。

他脑中灵光一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我还有前辈赠送的玉佩!当中有她留下的三道本源剑气!”

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探向储物袋。

然而。

就在此刻。

一直安静趴在他耳畔,仿佛也被这屠杀震慑住的通窍,却突然用一种极快的语速,声音细微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待会儿,千万不要反抗!”

陈阳动作一僵,心中又急又惑:

“为何?!不反抗,难道等死吗?!”

他依旧想去取那玉佩。

通窍仿佛能洞察他的想法,急忙又道:

“清醒点!”

“你身上那些手段,抵不过这家伙!”

“他是元婴修士!你能拿出来的保命手段最多……也只是筑基层次!”

“差距,太大了!”

这话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陈阳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之火。

是啊……

王升是元婴!

沈红梅留下的剑气再强,本质上也还是筑基期的力量。

如何能跨越这鸿沟天堑?

差距,依然是无法逾越的大!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

“那我……我只能等死吗?”

陈阳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看着那爆裂的死亡越来越近,闻着空气中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他如何能心安?!

“通窍……我、我好像有点……怕死啊……”

陈阳忽然低声说道。

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脆弱。

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

没有去西洲寻找师尊欧阳华。

没有和沈红梅正式结为道侣。

甚至……

都还没有筑基!

还有赵嫣然身中情蛊的缘由,也是他时至今日,依旧无法放下的心事!

如今……

难道一切都要在此刻终结了吗?

他眼中充满了茫然。

原来……这便是修行路的残酷?

这便是上山修行之后,可能面对的结局?

弱肉强食,毫无道理可言!

那自己……为何还要上山修行?!

恍惚间,他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

眉心处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

而就在这个瞬间,那冰冷的计数声,再次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如同丧钟敲响!

“七十八!”

紧接着。

声音停顿了一息。

再次响起:

“七十九!”

陈阳只感觉胸口猛地一窒。

体内原本有序运转的灵力,瞬间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

疯狂地在经脉中冲撞,撕裂!

一种远超以往任何伤势,源自身体内部的巨大痛苦,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每一寸角落!

原来……

方才那些殒命的弟子,临死前承受的,是这样的痛苦!

他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王升的方向。

却愕然发现……

“他……他没有看着我……”

王升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这个“第七十九个”目标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依旧专注于调整着那块记录水晶的角度。

“为何?”

“他为何看都不看一眼?”

“为何杀我,都如此……漫不经心?!”

一种莫名而起,极其荒诞的愤怒,在这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如同岩浆般从陈阳心底喷涌而出。

让他瞬间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原来……杀我,与我……无关!是吗?”

噗通!

陈阳重重地倒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土。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愤怒,盯着王升的方向。

“王升!”

他用尽最后的意念,看了那白色身影第一眼。

“九华宗!”

他视线模糊,艰难地抬起。

看向那笼罩一切的结界第二眼。

他忽然发现,结界之外的天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砸落在无形结界上,溅开细碎的水痕。

陈阳看向了第三眼,看向了那雨水的源头。

那灰蒙蒙的,压抑的天空。

“还有……下达命令的……化神天君!”

下一刻。

无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和意识。

人死之时五感尽失,而最后消散的则是听觉!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仿佛听到了一些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声音。

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其中,通窍的声音最为清晰。

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

“用我教你的吐纳法……卸掉体内的气……”

“不要怕死……就当作睡一个长觉……”

“通爷我……经常睡觉……”

陈阳的意识已然涣散,只能凭借着最后的本能,喃喃念叨着那功法的名字:

“蚯……蚓功……转!”

随即。

他体内那狂暴失控的灵气,似乎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引导。

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缓缓平复,内敛。

之后……

他便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

“最后一个了,一百零四!”

随着最后一名弟子化作血雾爆散,王升停下了动作。

他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仔细地扫过整个结界内的每一寸土地。

确认再无半点生机,所有气息都已彻底湮灭。

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浓郁的血腥气。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这些西洲妖人余孽,总算是都伏诛了。就是不知,这一次完成天君谕令,奖励会是什么?”

王升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毕竟。

虽是道盟任务,但由天外天直接下达的谕令。

其奖励之丰厚,远非普通道盟任务可比。

“这一次,也算捡了个便宜,刚好还未远离这齐国。”他心情颇佳,觉得这趟来得值。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尸首,又看了看仍在忠实记录的水晶。

他忽然想起秦秋霞曾说,觉得此地和天香教有关,沾染污秽。

“秦姑娘觉得此地污秽……”

“要不,干脆顺手改造一番?”

“也算卖她个人情,让她知晓我并非只知杀戮,亦有造化之能。”

想到这里。

王升抬手散去了笼罩此地的无形结界。

外界早已下起的倾盆大雨瞬间落下,哗啦啦地冲刷着地上的血迹,稀释着空气中的腥气。

王升周身灵力微漾,所有雨水在靠近他身体尺许范围时便自动滑开。

片滴不沾!

他索性飞身而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俯瞰着下方原本是青木门范畴的这片土地。

曾经的青云峰早已被妖王掳走,剩下的灵剑峰,丹霞峰,玉竹峰,也是摇摇欲坠。

青木门内,大片大片的废墟乱石。

而此刻。

连这些废墟都即将不复存在。

“我结婴之后,虽习得了宗门那门……沉灵化脉的秘术,但还从未有机会施展。今日,便借此地方,试一试手吧。”

王升神色一肃,双手开始迅速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法诀的引动,下方大地之上,那些破碎的山石,断壁残垣,仿佛被无形巨手攫取。

轰隆隆地拔地而起。

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空中疯狂汇聚!

玉竹峰,灵剑峰,丹霞峰……

皆在其中!

不多时,一座由无数山石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石块,悬浮在了青木门旧址的上空。

遮天蔽日,投下巨大的阴影。

然而,这并非结束。

王升法诀再变,那悬浮的巨山竟开始发出隆隆巨响,从内部开始瓦解、粉碎!

无数石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磨、重组。

它们不再保持山形,而是化作了一条浑浊的、完全由土石构成的庞大……河流!

这河流无声无息,却散发着沉重无比的压迫感。

在空中缓缓流动。

王升的额头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微急促起来。

显然,施展这等改天换地般的秘术,即便对他而言,消耗也是极大。

他不敢停歇。

深吸一口气。

调动起丹田内,精纯的元婴之气。

双手虚引。

将一股磅礴而精纯的灵光,缓缓渡入那条悬浮的土石之河中。

那土河得了元婴之气的滋养,表面泛起一层朦胧的微光。

似乎多了几分灵性。

“此河,无水,亦非真正流动,乃是引动地脉之气,化土为灵引。”

王升自言自语,声音带着施法时的肃穆:

“下一刻,便将此地所有污秽与残迹,一同镇压下去,埋入那地脉深处,以我元婴之气为引,岁月为炉,重化灵机!”

言罢。

他双手向下猛地一按!

那条庞大的土石之河,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

带着万钧之势,向着下方早已被清理一空的青木门旧址,缓缓沉降而下!

“轰隆隆——!”

大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

土石之河如同真正的流水般,涌入那沟壑之中。

不断地挤压,沉淀!

将原本地面上的一切……

尸体,血迹,废墟残骸!

所有属于青木门的痕迹,尽数覆盖,掩埋……挤压向地底深处!

那沟壑在土石之河完全注入后,又开始在巨大的压力下缓缓合拢,仿佛一只巨兽闭上了嘴巴。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直到王升以神识仔细探查,确认那条土石之河已深入地脉极深之处,几乎难以感知,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而此刻,下方的大地已然模样大变。

过去的山峰没了,曾经的废墟也没了。

甚至连一点凸起都看不到!

只剩下了一片崭新,平整,空无一物的土地。

仿佛青木门从未在此存在过。

这便是九华宗秘术——沉灵化脉!

世人只知九华宗阵法结界独步天下。

却不知其能位列道盟六大宗之一,更深层的原因,便是掌握着这等蕴养,改造灵脉的逆天神通!

世间灵脉,并非全是天生地养。

亦可由大神通者后天造就!

王升满意地看着自己施展的秘术,取出传讯玉佩,将任务完成的讯息汇报上去。

末了。

他还不忘拿起那块记录水晶,对着里面自己以及最终平整大地的画面,恭敬地抱拳一拜。

以示对下达谕令的天君的尊崇。

做完这一切。

他收起水晶,辨明方向。

身形化作一道灵光,朝着凌霄宗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心情愉悦地期待着即将到来的丰厚奖赏。

……

就在王升离开后不久。

一道身影有些狼狈地冲破雨幕,匆匆向着原本青木门的方向赶来。

正是被朱大友再次派来盯梢陈阳的崔杰。

这般来回跑腿,尤其是顶着大雨,让他心中充满了怨气。

朱大友如今性情越发喜怒无常,动辄打骂,让他提心吊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条曾经粉碎,至今运转灵气仍有些滞涩的腿……

咬了咬牙!

方才便是因为这腿伤,加上风雨太大,他差点从云端跌落,不得已找了个山洞调息了片刻。

调息时,他似乎隐约听到青木门方向有些异常的动静。

但并未太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

陈阳这两日肯定还在那青木帮里,跑不了。

想到青木帮,崔杰心思又活络起来。

那个帮主罗小虎,之前还曾热情地邀请他加入,崔杰两个字都登记进了名册。

甚至暗示若他肯来,帮主之位便是他的。

还提及青木帮会受到齐国皇室供奉,如同当年供奉青木门一般……

那样的日子,想必远比在朱大友手下战战兢兢,朝不保夕要强得多吧?

不过最后,崔杰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忤逆师尊。

他一边胡思乱想。

一边终于冲破了最后一片浓厚的雨云。

来到了记忆中的青木门旧址上空。

然后。

他愣住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

下方,是一片他完全陌生的,空荡荡的,平整的土地。

“这……这是什么地方?”

崔杰瞪大了双眼,一脸茫然:

“我……我难道走错方向了?”

他急忙降低高度,仔细辨认四周的地势山形……

没错啊!

这里分明就是青木门原址!

可是……

那些崩塌的山峰呢?

那片巨大的废墟呢?

那些吵吵嚷嚷要成立青木帮的弟子们呢?

还有……

陈阳呢?!

人呢!

崔杰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完蛋了!

人跟丢了!

“陈……陈阳不见了!我……我回去怎么交差啊?!”

想到朱大友那扭曲震怒的面孔……

想到他可能施加的残酷惩罚,甚至可能一怒之下直接将自己杀了泄愤。

崔杰的心脏一阵疯狂跳动。

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惊恐万状地看着下方,那片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彻底抹平的空地。

哪里还有陈阳的半点影子?

只有无尽的雨水,冷漠地冲刷着这片……

既仿若新生,又充满死寂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