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细雨稀疏,在荒郊野外之处,一处茅草屋随着夜色愈发浓重,渐渐归于一片静谧。
贴心地男主人还特意点了熏笼置于屋檐下,欲驱赶山中的蚊虫。
雨声簌簌犹如能催眠的曲子一般,让人眼皮不自觉耷拉下来,越来越重,随即陷入黑甜的梦中。
半夜不知哪来的夜猫打翻了屋檐下的熏笼。
男主人下床,趿拉着鞋子出声吓走了那捣蛋的夜猫,顺便扶起熏笼,口中骂骂咧咧。
正屋之内的人似已陷入极为深沉的睡眠之中,即便屋外传来如此巨大的响动,亦未被惊醒。
那中年汉子边骂边挨着墙缝往正屋里头瞧,见屋内二人毫无动静,这才啐了一口。
即刻招呼他的婆娘。
“出来干活了,我就说今儿来的一样好糊弄,那暗沟可不是白挖的,保证一来一个准。”
男子充分利用不同等级乘坐马车车轮不一这一情况,专为路过的豪商巨贾量身打造的陷阱。
只要是这一类车轮陷入坑中,必定被其中的巨石卡住动弹不得。
届时只能寻找他们前去帮忙。
如此一来二去将人留下杀人越货再简单不过。
那汉子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
“好久没开张了,后山挖好的坑都快长草了。”
“也不知老汉那边可有得手,我今日瞥了一眼,那马车看着普通,其实内里大有文章,定有不少好东西。”
“少啰嗦,快将屋里头的两个解决了。”
只听那妇人开口催促道。
忆起白日里,门扉一开,便见门外伫立着一位仿若天仙般的人物。
他生平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众的年轻女子。
彼时,只觉宛如天仙降临凡间,竟呆立半晌,好在其面色黝黑,才未让对方察觉异样。
当下想起一时间竟心痒难耐。
如此就将其掩埋,还怪可惜的。
于是嗫嚅着道:“反正都得埋了,那小娘子,嘿嘿,不如让我......”
“想都别想,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藏好你家老二,老娘还没死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妇人说完恶狠狠瞥了眼那男子的腹下三寸。
男子那处正蠢蠢欲动,被对方眼刀子一撇立马偃旗息鼓。
妇人眼珠子一转,不放心道:“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免得你趁我不注意,再动不该有的心思。”
那男子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
心里却打算着,早晚把她也给埋了,他再另寻一个美若天仙的婆娘。
心中虽愤愤难平,动作却娴熟地在院中架好板车。
那妇人已毫无顾忌地推开正屋大门,二人前后相随进入屋内。
只听两道闷哼声从正屋传来。
紧接着又是“嘭嘭”两声,两具已凉凉的尸体正好落在屋外的板车上。
想到对方龌龊的心思,鬼面恨不能当场将其挫骨扬灰。
不多会儿,另一处歇息的马车夫扛着另一具尸体前来。
三具尸体堆放到一起,车夫直接推着板车离开。
正屋中的烛火被点亮。
“你是何时发现他们有问题的?”
凤翎轻柔的抚着芝芝的脑袋,边哄其入睡,还不忘问出心中的疑惑。
若不是刚解决了两只令人生厌的害虫,鬼面觉得眼下的情形相当不错。
他们如同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娘亲正安抚着淘气的孩子入眠,而夫妻二人则在闲聊家常。
“嗯?”
未闻对方回应,凤翎抬头,一双迷人的双眸此时竟是疑惑之态。
鬼面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嗯,看过那个土坑就有所怀疑,有人为的痕迹。”
这么早吗?
凤翎自叹不如,她是在对方点燃那个熏笼时才发现的。
对方表现得极为自然,宛如一位忠厚老实、未曾见过大世面的质朴男子。
可偏偏是只隐藏在山中的恶狼,不知害了多少来往之人的性命。
今日她们也算替天行道了。
雨霁云开,天色渐明,马车复又缓缓朝目的地前行。
一路事故频发,按眼下情形,难保要在路上多耽搁一些时日。
不知半月可否能赶回?
凤翎心中隐隐担忧,若赶不及回上京,可是会出人命的。
于是她再次询问:“半月内一定能赶回吗?”
鬼面微一蹙眉,何事让她如此着急赶回去?
那沧溟中毒也非一日两日,就算再过一年半载也不见得对方就会一命呜呼。
不是为着毒难道是为了人?
只要想到万一有这种可能,鬼面的一颗心犹如泡进醋缸里。
已酸到拧巴。
他声音淡淡道:“不出意外半月内定能回。可是上京有何要紧之事?”
“半月回便好,我未曾亲自与阁主告假,离开太久终归不妥。”
鬼面皱眉,言语间带着冷意:“他难道还敢罚你不成,有你这么一心为主的属下,他合该偷着乐才是。”
“待此事一了,你还是尽快随我去明王殿,明王殿上下定将你视为上宾。”
原本还想按时回去的鬼面,偏不想这般早回去了。
要知他哄她出来一趟有多不容易。
何况他觉得二人一路来相处越来越融洽,他很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
于是再一次上马车前,他偏头朝车夫使了个眼色。
对方心领神会。
不但绕行的是一条距离最远的路,而且还是最为难行的路。
之后一路未曾出现任何意外,只是,待马车抵达一座雪山前,已是十日后。
凤翎强压下内心的焦急,思忖着,大不了在取得地狱幽莲之后,她即刻快马加鞭,相信五日内必定能够赶回上京。
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鬼面尚未与暗卫取得联系,当行进至雪山半山腰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一场雪崩毫无征兆地骤然临近眼前。
鬼面不顾自身安危,在最危急时刻,将凤翎保护在自己身下。
二人随着滚落的雪堆急速滑落,最后落到一处山缝之中,头顶瞬间被大雪覆盖。
凤翎:(owo?)!
彻底傻眼了。
没被人埋在荒郊野岭,却被埋雪山之下了。
这是什么厄运。
好在裂缝不小,还能容她伸展四肢。
想到为了护着自己一同跌落的鬼面,凤翎于黑暗中急急出声;“鬼面大人,你可在?”
不远处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别怕,我在。”
“你怎么了?听着声音不对,可是受伤了?”
鬼面情况确实不好,为护着凤翎,在滑落过程中他的脑袋撞到了巨石。
所幸他非凡人,否则早已昏死过去。
更是在落地的瞬间用身躯为对方卸掉大部分冲力。
凤翎寻着声音的来源慢慢摸索着往上爬去。
她记得落地时,是鬼面用身躯替她垫了底。
因此,她仅外衣有所破损,身体并未受到任何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