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回到天涯居时,就有暗卫及时向他禀报了凤翎今夜的所作所为。
他第一次未待暗卫说完,便脚步匆匆出了院门,径直往花间阁而去。
眼看阁楼近在眼前,沧溟却渐渐停下了脚步。
阁楼之上烛光摇曳。
窗前映出两道身影,一坐一站,随后两人一起在桌旁落座。
沧溟:呵,还真是一如既往没有规矩,对方好歹是位皇子,她竟然未起身恭迎。
那二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眼看小半时辰已过。
才见那五皇子似乎有意离开,可最终被人留下。
随后阁楼里的烛火突然熄灭,沧溟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那鬼丫头为何想方设法夺得花魁,难道就为了眼前之人吗?
凤翎之所以煞费苦心与五皇子会面,并非仅有西莫国之事,更在于她有一则重要消息必须当面向对方传达。
桌边一道火红的身影映入五皇子的眼帘。
即便荣妃的姿容在后宫已少有人能出其右,可眼前之人的颜色显然要更艳三分。
他在房内环视一圈并未发现那个与他传话的随侍。
正当他疑惑之际,凤翎开口道:“不用找了,是我让她传的话。”
“哦,姑娘所言何意?”
再见故人已然隔世,凤翎掩藏好心底那抹道不明的悲伤,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对方落座之后,这才说起正事。
“西莫国亲王嫡子隐瞒身份,假扮商人进入景国,意图不轨。
他们野心勃勃,如恶犬一般,若不能很好震慑住对方,被其咬上,不死人但膈应人。”
五皇子深感意外,眼前女子性情极为爽利,甫一开口便是如此重要的消息。
毫无弯弯绕绕,与他平日所见那些凡事都要绕三弯之人截然不同。
“姑娘为何偏偏告诉我?”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毕竟今日前来可有四位贵人,为何偏偏是他呢?
“因为曾经有位娇俏可人的姑娘告诉我,他的表哥雄才伟略,心系天下百姓,我信她所言。”
既然他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凤翎当即胡诌了一个。
毕竟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传递的消息。
忆起前世睿亲死前王口中还念叨他的湘儿,想来就是福家那位福湘莹小姐了。
“至于我是怎么认识的那位福小姐,恕我不便多言。”
凤翎一句话,堵住了五皇子即将问出口的疑问。
她继续道:“还有一事。”
还有?
凤翎眼神复杂地望着眼前之人道:“皇后,也或许是独孤家与西戎国师暗中有往来。
若他们联手恐对殿下你,亦对整个景国不利,你应提早有所防备。”
她不想步前世后尘,亦希望景国上万将士能幸免于难。
若对方能提早防备,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五皇子除了震惊更是难以置信,如此重要的消息她是如何得知的?
又为何如此轻易告诉他?他很确定她们今日乃初次见面。
然而,他在内心深处不仅对其毫无戒备,且对于她所言之事,即便未全然相信,也已信了七分。
这可是从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凤翎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道:“信与不信,你一查便知。我不至于瞎编乱造,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且我就在金风玉露,跑得了和尚还跑不了庙,你随时可来寻我。”
“多谢姑娘告知本殿如此重要的消息,本殿只是一时有些震惊。
这两则消息于我于景国非常重要,若属实,本殿定当携厚礼亲自致谢。”
“我无需你任何好处,只希望若有一日你登上那个位置,能为社稷而计,为百姓而计,莫要再占着位置,只图享乐了。”
五皇子先是错愕,后有些赧然,这姑娘还真坦率的很。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她言语间不卑不亢,并未因他身为皇子而曲意奉承,他恍惚觉得二人乃故旧老友相聚倾谈。
两人你来我往交谈了好一阵,直到半个时辰后,五皇子方起身郑重道了谢,正准备离去。
凤翎抬手制止?
“好说我也是花魁,这才多会儿你就离开,若让人瞧见了是猜测我这花魁太没有魅力呢,还是说殿下您......太快了?”
五皇子:-_-||
又一次对对方的坦率感到无计可施。
“哈,玩笑而已,做戏做全套,今夜你便暂且留在此处吧。”
“那你?”
“话已带到我自然是要离开的。”
言罢,凤翎当即灭了烛火,转而去隔壁厢房换了一套跑堂的装扮,低着头走出花间阁。
却不想未行出多远,便被人点了穴道,架上肩头,一路扛回天涯居。
沧溟一把掐住凤翎的脖子,将其狠狠抵在门后。
“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接近五皇子?”
此时的沧溟眼神异常冰冷,与平时冷面之态全然不同。
凤翎知晓她此刻若有一丝犹豫,今日恐要将小命留下。
她睁着一双乌黑大眼直直望进对方眼中,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替人看着心上之人而已。阁主莫不是忘了在万丰城,我救下的那些女子,其中有位福小姐便是这位五皇子的表妹。
那小姑娘从始至终淡定从容,自第一眼我便很喜欢她的性子,于是与她多说了几句。
小姑娘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很是崇拜,说是与她表哥不差上下,说到她表哥时她满眼皆是钦慕之情。
今日得知那五皇子居然想与花魁春风一度,我便想法夺得魁首,只为当面警告他一番,毕竟我最厌恶朝秦暮楚,不洁身自好之徒。”
凤翎此话真真假假,至于她二人之间曾说过哪些话,只有她们二人清楚。
眼下端看对方信不信了,反正她自己说着说着都信了。
尤其说到不洁身自好时,她还挑衅般扬了扬眉,眼神里全是意有所指。
沧溟:怎么感觉这个鬼丫头在影射他。
他何时朝秦暮楚,不洁身自好了?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他没在外头乱来已算洁身自好了吧。
不行,自己怎也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果然鬼精的很。
沧溟收回神思,道:“那你为何要特意换到顶楼?”
他眼神再度变得凌厉,我看你再如何再狡辩。
狡辩就狡辩。
凤翎眼神不躲不避,连眼睫毛都未抖一下,继续道:
“那还不许我好奇了?我个乡下丫头,哪里见过什么皇亲国戚,就想看看他们是否与我等凡人长得一样。”
沧溟手上的力度已不知不觉已松懈下来。
语气也不复之前冷得能冻死人。
“看过之后感觉如何?”
凤翎一脸失望之色,摇了摇脑袋道:“不如何,原来他们与我们普通老百姓也无甚区别嘛,那宁王虽极力掩饰,可还是让我察觉到他有点......呃,磕巴。”
毕竟背后言人短处,凤翎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没法,眼下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宁王勿怪了。
“你……”
沧溟微一偏头,未让对方看到他眼底没忍住溢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