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片刻后，李丽质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一圈，恰好发现少了张毅的身影。
她微微一愣，眸子重新在池里扫视一圈——党素娥正闭目养神，幼薇和玉酥在低声说笑，永嘉公主在自己身侧……而豫章公主，正独自靠在离自己远处的一块暖石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水面，脸上残留着一抹尚未褪尽的、可疑的红晕，嘴角却微微上扬着。
“唉——！”
她无奈叹了口气，知道张毅又被豫章公主干坏事了。
她未发一言，只是将自己滑入水中的一缕青丝拢至耳后，动作轻柔。
——
“唉！”
浴室里，张毅低着头，用打湿的温热布巾擦拭着身体。
他拧开连接温泉水的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带走粘腻与尴尬。
幸好只是清水痕迹，若真沾染了别的，他就只能裹着浴袍回去了。
温热的水流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方才那旖旎又带着惩罚意味的触感，指尖残留的柔软弹性，还有豫章公主那声压低的、带着得逞笑意的“姐夫”……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让他刚刚平复些许的呼吸又是一窒。
他迅速甩了甩头，将那些画面驱散，专注于清洗。
他深吸几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拉开浴室的门，重新转身回去。
温泉池中，气氛似乎与他离开前并无二致，又似乎微妙地不同了。
李丽质依旧在原处，见他回来，抬眸望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温和依旧，却仿佛多了一丝了然于心的澄澈。
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手边另一杯温好的清酒往他的方向轻轻推了推。
而豫章公主……她已从靠着的暖石上滑入水中，只露出肩膀，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水。
党素娥，幼薇几人，正安静地吃着岸边的果品。
永嘉公主正拿着毛巾擦拭着身子。
张毅下水后，往李丽质身边靠了靠，手端起那杯清酒，啜饮一口。
微甜带辛的酒液滑入喉中，带来暖意。
“这酒温得正好，”他看向李丽质，声音平稳，仿佛刚才那一小段插曲从未发生，“姑姑，您也多喝些，暖身。”
“好！”永嘉公主点头，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池底铺着的卵石湿滑，张毅本想给李丽质拿些葡萄，脚下却不知踩到何处，身体微微一个失衡。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池边稳住身形，可惜没有扶住，手掌反而无意间覆盖在一片温软滑腻的肌肤上——那是永嘉公主的胸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
李丽质原本温婉含笑的眸子骤然睁大，瞳孔地震，手中端着的酒杯微微一晃，酒液险些漾出。
她精致的小嘴微微张开，素来从容淡定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一时间竟忘了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只“犯错”的手，以及永嘉公主瞬间僵直、如遭雷击的身影。
豫章公主划水的动作彻底停了，明媚的眼睛里先是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被难以置信所取代。
党素娥、幼薇、玉酥三人更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死死低下头，恨不能将自己埋进温泉里。
脸色潮红无比，心脏狂跳。
而永嘉公主……
在张毅的手掌覆盖上来的那一刹那。
手中的银酒壶瞬间从她手里掉落进温泉中，泛起涟漪。
身体瞬间僵硬，紧接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从被触碰的地方蔓延至全身。
她的脸颊、耳垂、脖颈乃至露出水面的锁骨，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呜……！”
一声极其细微的、破碎的哽咽从她喉间溢出，充满了无措和惊惶。
她像受惊过度的小鹿想要逃离，双手下意识一推，张毅的胸膛上。
这本是慌乱中毫无力道的一推，奈何张毅本就因脚下打滑而重心不稳，被她这么一推，顿时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噗通——！”
水花四溅。
张毅整个人向后仰倒，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温泉里，溅起的水浪甚至泼到了不远处的李丽质身上。
“呀！”
李丽质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溅起的水花。
等她放下手臂，只见张毅已从水里挣扎着坐起，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前，呛咳着，模样颇为狼狈。
而永嘉公主，在推倒张毅后，自己也因反作用力向后踉跄，若不是背靠池壁，只怕也要摔倒。
她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缩在池角，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泪水混着温泉水，不住滑落，那模样可怜极了。
一瞬间，温泉池里寂静得只剩水流声和张毅的咳嗽声。
李丽质看了看狼狈咳嗽、满脸懊悔的张毅，又看了看角落里瑟瑟发抖、羞愤欲绝的永嘉公主，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这都叫什么事儿！
豫章公主此刻脸上的错愕已经变成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
她看着张毅的狼狈样，又看看永嘉的可怜样，嘴角抽了抽。
党素娥等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如同石化。
张毅咳了几声，总算顺过气来，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连忙看向永嘉公主的方向，脸上满是焦急与歉意：“永嘉姑姑，你没事吧？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脚下太滑，我……” 他知道解释无用，语气越发诚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我都认！”
“姑姑。”李丽质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安抚，伸出手，却没有触碰她，只是停在她面前，“这只是个意外，张毅他不是故意的，池底太滑了，他也摔得也不轻，你看。还请您原谅他。”
永嘉公主只是摇头，将脸埋得更低，肩膀抽动得厉害，呜咽声断断续续。
巨大的羞耻感和众目睽睽之下的难堪几乎将她淹没，她此刻只想消失。
李丽质叹了口气，知道永嘉公主心性敏感，此刻怕是听不进太多劝解。
她转身，对张毅使了个眼色，又看向党素娥和幼薇，声音带着指挥若定的平稳：“今日也泡得差不多了。素娥，幼薇，你们先服侍姑姑起身去姑姑房间里，用热帕子敷敷脸，再煮碗安神的汤来。”
“是，殿下。” 党素娥和幼薇如蒙大赦，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几乎脱力的永嘉公主，用宽大的浴巾将她仔细裹好，半扶半抱地带着她离开了温泉池。
永嘉公主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任由她们搀扶着，脚步虚浮地离去。
虽然对他是有好感的，想要靠近他，但是那处地方还是让她接受不了！！！
池中少了三人，顿时显得空阔了些，气氛却依旧凝滞。
张毅站在齐胸深的水里，看着永嘉公主被扶走的背影，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懊恼。他转向李丽质，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五娘，我……”
李丽质抬手，轻轻打断了他。
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明显的无奈，但眼神并未真的动怒：“罢了，意外而已。只是……”
张毅脸上发烧，尴尬点头：“对，没错！意外而已，意外而已！我以后一定注意，绝不再犯。”
——
“唔！”
夜晚，永嘉公主房间里。
永嘉公主将自己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柔软的羽绒枕头里，脑海中想着白天被触摸的事情。
那份触感记忆依然清晰。
此时。她的手，正隔着丝滑的寝衣，虚虚地覆在自己胸前那曾被触碰过的地方。
指尖蜷缩着，微微颤抖，想用力按住，仿佛要驱散那份虚幻又实在的“烙印”。
怎么会……那样……
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理智告诉她，那只是个意外，池底太滑，他并非有意。
李丽质也说了，他并非有意。
她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如此逾矩的接触。
那被触及最隐秘部位的羞耻、震惊、以及一种全然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悸动，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她的理智防线。
当然，她并没有生张毅的气或者责怪他。
因为那只是意外。
自己只不过是被他在众目睽睽下，意外的突然覆盖，被吓到了！——那些眼泪，颤抖，甚至最后失控推他的动作，都只是受到过度惊吓后产生的、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
“真的很舒服呢——！！”
她手揉了揉自己的软玉上，脸色微红的喃喃自语。
说罢，她不由失神。
联想到张毅触摸自己时，他手心对自己那里的感受。
应该也是这种感觉。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将永嘉公主从那份令人面红耳赤的失神与联想中猛地拽回现实。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将滑落的锦被拉到下巴，紧紧裹住自己。
心脏狂跳的几乎要跳出喉咙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丽质？豫章？素娥她们？还是……他？
“永嘉姑姑，是我，张毅。”门外传来张毅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和尴尬的歉意。
“你……歇下了么？我有些话，想当面与姑姑说。”
真的是他！
永嘉公主瞬间僵住，脸颊上的红晕尚未褪去，又刷地一下变得更红。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
她想假装已经睡下，可刚才从床上坐起的动静或许已经被他听见了。
而且……他话语里的诚恳歉意和小心翼翼，让她忍不住想要去面对。
“姑姑？” 门外又传来一声轻唤，带着更多的忐忑。
永嘉公主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听起来镇定些，可开口时声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沙哑：“……门未闩，你请进吧。”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啊！！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张毅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他已换下了白日的衣物，穿着一身蜀锦制作的寝衣。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与不安。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他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门槛外，目光先快速而谨慎地扫过室内——看到永嘉公主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只露出一张绯红未褪、眼眶似乎还有些微肿的小脸，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他心中歉意更深，同时也松了口气。
“打扰姑姑安歇了。” 张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深夜冒昧前来，只为郑重向姑姑赔罪。今日池边，脚下失滑，唐突冒犯了姑姑玉体，还请姑姑原谅！”
他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沉重，事实。
“……不，不怪你。那……那只是意外。”
永嘉公主听着他诚恳至极的道歉，看着他眼底澄澈坦然的愧疚与不安。
白日里那份因过度羞耻而产生的恐惧和怨怼，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她揪紧被角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一些，但仍低垂着眼睫，声音细若蚊蚋。
“姑姑宽宏，多谢姑姑您的原谅理解！但错终究在我。” 张毅向前一步，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想必姑姑因白天的事情影响心情而没怎么吃饭，我带了一些美食过来，姑姑可以用一些，暖暖胃，也能安神。”
他说着，这才轻轻踏入房间室内，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靠窗的桌子上。
食盒是精致的漆木材质，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盖子尚未打开，却已有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奶香与清甜的温暖气息，悄悄逸散出来。——悄无声息地缓解着房间里的气氛。
永嘉公主的注意力不由得被那食盒和隐隐的香气吸引过去。
她确实几乎未曾用晚膳，白日里心绪翻腾，毫无胃口。
此刻被这香气一引，竟觉腹中有些空落落的，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似乎松懈了一丝。
她缓缓掀开被子走下床。
食盒揭开，热气混合着更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第一层——酥酪，玫瑰枣泥山药糕，雪绵豆沙。
继续揭开。
第二层摆放着一碗白米饭，一盘炒牛肉，鲍鱼粉丝肉丸汤，番茄炒鸡蛋，炒油菜花。
“唔……”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心中暖暖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姑姑还请慢慢享用，我先回房间了！”
张毅告辞说道。
在这里，他也不知该怎么继续缓和气氛了。
也总不能静坐在这里看着姑姑吃饭吧？！
永嘉公主拿起筷子，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
她夹起一颗肉丸子放进嘴里，并不烫舌头。
温度刚刚好。
“多谢！”
她抬眼看了眼欲关门离去的张毅，轻声说。
脸上对他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
“夜深了，姑姑用完膳也早些歇息，莫要着凉。”听她声，他一征，随即温声补了一句。
这才关上她的房门，真正离开。
心情愉悦，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