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演武场的石板还沾着晨露。柳摇站在高台边缘,肩头黑猫耳朵微动,尾巴卷住她一缕发丝。她没抬手去拨,只是把玉盒打开,取出三十二枚刻有阵纹的传讯符牌。
第一批弟子陆续到场,有人背着药囊,有人提着飞剑原型机,还有人袖口缠着绷带——昨夜训练留下的伤还没好利索。柳摇逐一发放符牌,每递出一枚就说一句:“你负责后勤补给”“你主攻左翼掩护”“你随我突击”。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林风来得最早,青玉笛插在腰带上,白虎趴在他身后打盹。他站定后没说话,只对柳摇点了点头。苏灵紧随其后,药囊鼓鼓囊囊,脸上有熬夜炼丹的疲色,眼神却亮。
谢无涯是最后一个到的。玄色劲装外罩白狐裘,半块残玉在剑穗上晃了一下。他没站队列,而是靠在柱子边,像是来看热闹的路人。
“今天不讲废话。”柳摇收起玉盒,“昨天发了任务令,现在开始实战预演。目标只有一个——活下来。”
她话音刚落,就冲谢无涯抬了下手:“你,上场。”
谢无涯挑眉:“我?”
“装什么无辜。”柳摇冷笑,“昨夜模拟对抗你躲得最快,今天轮到你当靶子。用魔气模拟邪术侵蚀状态,暴起攻击任意三人。”
谢无涯耸肩,解下狐裘扔到一边。下一瞬,黑雾从他掌心涌出,顺着地面蔓延。两名低阶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震退数步,差点撞倒旗杆。
“邪术依附灵脉运行!”苏灵突然出声,抽出三根银针甩手射出,精准封住谢无涯双肩与命门三穴。那人动作一顿,攻势戛然而止。
全场安静了一息。
“打断节点就能中断。”苏灵快步上前,“他们靠符文连通神识,只要破掉连接点,控制链就会崩。”
柳摇点头:“记住了吗?这叫‘三断诀’——断连、断流、断引。现在分组练,十息内完成反制算合格。”
林风立刻召唤两只狸妖,在场中来回穿梭制造干扰。其他人分成四队轮训,有人专攻封穴,有人练习闪避反击。起初失误频频,有人误伤队友,有人被幻象晃了心神。但到第三轮时,已有大半人能稳住节奏。
一个戴面具的御兽弟子收起铁爪,喘着气说:“这比刷日常副本累多了。”
“这不是游戏副本。”柳摇走过来说,“副本死了能复活,这里不行。你们现在犯的每一个错,战场上都会要命。”
那人抹了把汗,重新站回位置。
中午时分,苏灵带回一批淡青色雾状丹液,装在微型玉瓶里。“清神露。”她说,“遇红月异象或耳鸣幻听,立刻喷洒鼻前。每人两支,用完不补。”
柳摇接过样品检查,确认无误后下令封装。同时调出库藏,给每人配发一面刻有“净心咒”的青铜小镜,挂在腰带上防邪光反射。
下午进入综合演练。柳摇亲自带队,设定突发状况:敌方埋伏、队友失控、信号中断。一次模拟中,一名新人弟子因紧张导致灵力紊乱,误触机关箭阵,几支铁箭呼啸而出,擦过人群钉入木桩。
有人低声骂:“这种水平也敢接S级?”
柳摇没理会质疑,反而走到那弟子面前:“怕才正常。我第一次杀人前,手抖得连剑都握不住。”
全场安静。
她转身面对所有人:“你现在抖,说明你还想活。这比那些装英雄到最后跪着求饶的人强百倍。”
那句话落下,不少人低头调整呼吸。
“现在,跟我做一件事。”柳摇闭眼,“记住你为什么来。”
众人陆续闭目。有人想起失踪的亲人,有人想起被毁的村庄,还有人攥紧了胸前的护身符。
三息后,柳摇睁眼:“睁开眼的这一刻,你们就不再是‘候选人’。你们是——斩邪者。”
掌声没有响起,但气氛变了。那种散乱的、试探性的状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绷紧的弦,随时准备出击。
玄尘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回廊尽头,抱着酒葫芦走过来。他没穿大红袈裟,换了一身藏青短打,看着倒像个退休老员工返岗巡查。
“丫头。”他把手里的葫芦扔过去,“给你的人一人一口‘醉剑酿’,壮胆用的。”
柳摇接过,先递给林风。林风喝了一口,递下去。苏灵抿了一小口,辣得咳嗽。谢无涯站在最后,接过时指尖碰了壶嘴,没喝,直接传给下一个人。
最后一口留在柳摇手里。她仰头饮尽,嘴角微扬:“明日此时,我们不在这里。”
太阳偏西,演武场恢复平静。所有装备检查完毕,丹药归位,符牌激活。三十多人整装列队,没人再交头接耳。
柳摇站在最前方,墨色劲装贴合身形,银纹剑氅垂至脚踝。腰佩双剑,一长一短。肩头黑猫蜷成一团,像是睡着了。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一道旧疤,颜色发紫,边缘扭曲。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像我那样死。”她说,“所以我必须赢。”
远处钟声响起,晚课将至。
谢无涯默默退到角落,袖口沾了点血迹,不知是真是假。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柳摇。
苏灵把最后一瓶清神露放进暗袋,轻轻拍了拍。林风靠在石阶上闭目调息,白虎伏在一旁,耳朵偶尔抖一下。
玄尘长老哼着小调走远,背影消失在暮色里。
柳摇转身望向山门方向,风吹起她的马尾。
剑柄上的纹路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