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宰魔君的一个“准”字,如同无形的号令。
让庞大的魔族远征机器开始隆隆运转。
军略殿内的决议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前线每一个作战单位。
原本与太初界伏兵杀得难解难分的第三、第五军团,开始执行高难度的交替掩护撤退。
魔军悍勇,即便是在撤退中,也组织起数次凌厉的反扑。
一度让以为胜券在握的太初界修士付出了惨重代价。
如此方才稳住阵脚,不敢过分追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魔族大军如同潮水般脱离接触,消失在深邃的星空之中。
这场被称为“陨星血战”的首次百亿级别会战。
最终以双方两败俱伤、魔族主动撤退而告终。
太初界成功挫败了魔族的侦察与初步进攻意图,守住了星空防线,
但自身损失亦极其巨大,尤其是作为先锋的南荒系修士,更是十不存一,元气大伤。
而魔族方面,两个军团伤筋动骨,最精锐的影魔卫侦察队近乎全灭,可谓出师不利。
经此一役,太初界上下士气大振,却也更加警惕魔族的强悍战力。
星河道君凭借此次成功的防御战,声望一时无两。
在太初盟内的话语权,肯定会进一步加重。
然而,南荒系修士的惨重损失和战时所受的“特殊关照”。
也肯定会在太初盟内部埋下了更深的裂痕。
赵奎能否顺利将冷千山的玉简交给芸沁?
南荒一系又将有何反应?
这一切,都成为了太初界表面胜利下的暗涌。
而对于魔族远征军而言,撤退并非溃败,而是战略转向。
庞大的舰队在前锋舰队的引领下,收敛起滔天魔气。
利用各种隐匿阵法,悄然驶离了这片充满死亡与毁灭的星域。
朝着遥远的西凛玄洲方向进发。
破界梭,我的舱室内。
冷千山在经过我连日不惜本源之力的救治下,终于暂时脱离了魂飞魄散的危险。
但依旧昏迷不醒。
星河道君种下的禁制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扎根于他的神魂本源。
我目前的实力只能勉强压制,无法根除。
每一次禁制波动,都让他如在炼狱中煎熬。
“星河老贼……此仇必报!”
我看着冷千山痛苦的面容,心中寒意更盛。
这禁制不仅是控制,更是一种缓慢的折磨和定位。
星河必然能感知到冷千山的大致状态和方位。
如今我们随魔族大军远遁,或许能暂时摆脱其精确感知,但这始终是个隐患。
我将更多注意力放在自身和外界环境上。
随着“东征”战略的确立,我在军中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依旧只是个影魔卫小头目。
但因为我献计有功,且是唯一从侦察队惨剧中带着重要情报来源。
生还的人,暗瞳似乎对我多了几分“倚重”。
一些不那么核心,但具有一定权限的任务开始交到我手上。
比如协助巡查部分舰船区域的防务,参与对缴获的太初界法器进行初步分析鉴定等等。
这显然是进一步的观察和试探,看我是否真的“忠诚”且“有能力”。
我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每一个任务都完成得滴水不漏。
在巡查防务时,我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敏锐和谨慎。
指出了几处连资深影魔卫都忽略的隐匿阵法瑕疵,得到了负责防务的魔将的公开赞赏。
在鉴定太初法器时,我凭借从冷千山那里“学”来的,对太初功法体系的深刻了解。
往往能一针见血地道出法器的优劣和可能的破解之法,让那些负责炼器的魔师刮目相看。
我深知,在等级森严、崇拜强者的魔族中。
想要获得真正的地位和话语权,光靠小聪明和嘴皮子是不够的。
必须展现出足够的价值。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表现的尺度,既显得出众,又不至于妖孽到引人怀疑。
同时,我也在暗中利用这些微小的权限,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信息。
破界梭的结构布局,各军团主要将领的性格癖好、资源仓库的大致位置、以及……
关于帝宰魔君本体的一切蛛丝马迹。
然而,帝宰魔君就像是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的深渊。
他的魔念分身时常出现在军略殿或破界梭的核心区域,但其本体始终未曾现身。
有传言说他在破界梭最底层的“魔源心窍”中闭关,冲击更高境界。
也有传言说他早已秘密离开,前往未知星域寻找某种关键之物。
更有甚者,猜测帝宰魔君本体可能受了暗伤,需要长时间静养……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但可以肯定的是,想要在八年内找到并解决帝宰,难度超乎想象。
破界梭内部禁制重重。
尤其是核心区域,没有帝宰或暗瞳的手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强闯无异于自杀。
我必须更有耐心,更需要机会。
这一日,我正在协助清点一批,从战场边缘一颗资源星上掠夺来的灵矿。
突然接到了暗瞳的直接传讯。
“血牙,来军备司一趟。”
军备司是破界梭上负责武器装备炼制、维护和配给的重要部门。
我心中微动,不敢怠慢,立刻赶去。
军备司内热火朝天,无数魔匠在忙碌地锻造、铭文。
暗瞳正站在一间宽敞的炼器室内。
面前悬浮着一柄断裂的黑色骨矛,矛身布满了玄奥的魔纹。
但此刻魔光黯淡,断口处散发着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大人。” 我恭敬行礼。
暗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骨矛上,淡淡道:
“此乃幽爪的随身魔兵‘裂魂矛’。
乃是以上古魔龙之骨混合幽冥玄铁炼制而成,威力不凡。
如今幽爪失踪,魔兵受损。
军备司的匠师尝试修复,却始终无法使其魔灵重现。
你既对太初界的能量结构和阵法有所了解。
来看看,可能找出问题所在?”
我心中凛然。
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器物修复任务。
幽爪是死是活尚未定论,他的随身魔兵意义特殊。
让我来查看,既是考验我的眼力和价值。
或许……也是在试探我与幽爪之“死”是否真有牵连。
我凝神静气,走上前去。
没有贸然用手触碰,而是缓缓释放出一缕细微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断裂的裂魂矛。
神识刚与矛身接触。
一股暴戾、绝望、充满毁灭气息的残留意念便顺着神识冲击而来。
这是幽爪临死前留下的不甘怨念。
以及被太初界高阶修士力量摧毁时烙印下的法则创伤!
我假装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强行稳住心神,仔细感知。
片刻后,我收回神识,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如何?” 暗瞳问道。
“回大人,” 我沉声道:
“此矛受损极重,材质本身的损伤尚在其次。
关键是其中的魔灵已被一种至阳至刚、蕴含星辰破灭之意的法则力量彻底击溃。
连残魂都几乎湮灭。
这绝非普通渡劫修士所能为,出手者……
恐怕是太初界那位裂星宗的宗主。
或者同等级数的存在。
而且……”
我顿了顿,指向矛身几处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黯淡纹路:
“这几处魔纹结构,似乎与矛体本身的炼制手法有细微的差异,像是后来添加的。
这些添加的纹路,在受到致命攻击时,非但没有起到强化作用。
反而……加速了魔灵的崩溃。
倒像是……某种隐晦的禁制或者后手。”
我将观察到的细节和自己的推测如实道来,没有添油加醋。
但点出的“后手”一词,却足以让暗瞳产生联想。
幽爪作为影魔卫高层,他的魔兵被人动了手脚而不知,这本身就能引出很多故事。
暗瞳眼中幽光一闪,沉默了片刻,伸手一招,将那断裂的裂魂矛收起,淡淡道:
“你看得很仔细,此事本座知晓了,下去吧。”
“是。”
我躬身退下,心中明白。
关于幽爪和内部清洗的调查,恐怕会因为我这番话而转向更深处。
走出军备司,我望着舷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而璀璨的星河。
远征军已经航行了数月,彻底远离了陨星乱流带。
正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在无垠的宇宙中。
八年征途,才刚刚开始。
帝宰魔君的本体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
但我在魔军中的第一步,似乎走得还算稳健。
然而,我丝毫不敢放松,这艘庞大的破界梭。
既是我的庇护所,也是我最华丽的囚笼。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我们要去遥远的西凛玄洲的消息,冷千山已经暗中放出去了。
而在西洲,等待着这支远征魔军的……
又将是什么?
星河道君,是否会坐视魔族兵锋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