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羡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水，递了一瓶给苏沅，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时，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先喝点水冷静下。”他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张婶说那‘扣扣扣’的声音像敲在地上？你再仔细想想，她有没有说过声音的节奏或者其他细节？”
苏沅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心底的寒意。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张婶当时的语气和措辞：“张婶说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是很规律，有时候轻有时候重，像是……像是硬东西磕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她还说当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那声音不远不近，既像是从楼道传来，又像是在楼上。”
“硬东西磕水泥地……”宗羡皱着眉重复，手指在桌面上模拟出断断续续的敲击节奏，“会是什么东西呢？铁棍？扳手？还是……骨头？”
最后两个字出口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苏沅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应该不至于吧？如果是骨头，声音会不会更沉闷一些？张婶说那声音还挺清脆的，就是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清脆的硬东西……”宗羡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落在一堆直播设备的零件上，“会不会是金属制品？比如钥匙串？或者是……硬币？”
他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币，在地板上轻轻敲击，发出“叮叮”的脆响，与张婶描述的“扣扣扣”声明显不同。
“不对，这个声音太脆了，张婶说的声音更厚重一点。”苏沅否定道。
她起身走到楼道门口，轻轻合上门，用指关节敲了敲门板，“也不是敲门声，张婶特意说过不像有人敲门。”
“敲地面……”宗羡也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望向漆黑的楼道，“王大叔是在自己家里出事的，如果声音是从他家里传出来的，那会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敲击？难道是凶手作案时不小心弄出的声响？”
“有可能。”苏沅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比如凶手用什么工具袭击王大叔，工具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或者是王大叔挣扎时碰倒了什么东西？”
“可张婶说声音持续了几分钟，要是工具掉在地上，应该只会响一下吧？除非是凶手在反复敲击什么。”宗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或者是某种机械装置发出的声音？比如定时器？”
这个猜测让苏沅心头一紧，“定时器？难道凶手是用了什么需要定时的装置作案？可之前李婶的死看起来像是意外摔倒，王大叔则是被重物砸中，也不像是需要定时器的样子啊。”
两人陷入了沉默，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如同一个沉默的问号。
那断断续续的“扣扣扣”声，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们向更深的迷雾走去。
“对了。”宗羡突然想起什么，“张婶说那声音是在王大叔出事的那天晚上听到的，具体是几点钟还记得吗？如果能确定时间，或许能推断出声音和命案的关联。”
苏沅摇了摇头：“之前没问这么细，张婶当时只是随口提起，估计也记不太清具体时间了。明天我再去问问她，看看能不能想起更多细节。”
宗羡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却丝毫未减。
那个诡异的声响，究竟是凶手留下的破绽，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第二天，清晨的小区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薄雾，苏沅和宗羡并肩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刻意放慢脚步等着遛弯的张婶。
不多时，就看见张婶提着菜篮子从拐角走来，见到两人笑着招手：“小罗、小宗，这么早出来散步啊？”
“张婶早！”苏沅笑着迎上去，目光落在她篮子里的新鲜蔬菜上，“刚买完菜？这黄瓜看着真嫩。”
三人边走边聊，从天气说到物价。
苏沅顺势把话题引到案件上：“张婶，前几天您说的那奇怪声音，后来再听到过吗？我这几天总琢磨，怕是什么安全隐患。”
张婶闻言停下脚步，眉头皱了皱：“没再听到了，也就是王大叔出事那晚才有，现在想想还后怕，那‘扣扣扣’的声音，夜里听着格外渗人。”
她抬手比划着，“就像是……像是有人拿着什么硬东西，在地上一下下磕着，不规律，时轻时重的。”
苏沅故作好奇地追问：“会不会是楼下施工？或者谁家装修弄出的动静？”
张婶连连摆手，“咱们公寓夜里安静得很，哪有施工的？再说那声音就在楼里，近得很，我当时听了会儿，像是从楼上飘下来的，飘忽得很。”
宗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目光扫过路边行人手里的雨伞，忽然眼神一动。
他没立刻说话，而是笑着岔开话题：“可能是野猫打翻了什么东西吧，张婶也别太往心里去，您买的菜挺沉，我们送您回去？”
送走张婶后，两人快步走到小区僻静的长椅旁。
宗羡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是雨伞！张婶说的声音，应该是金属伞骨敲击地面的声音。”
苏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雨伞？可夜里没下雨啊，谁会拿着雨伞在楼道里敲地面？”
“不一定是下雨用的。”宗羡眼神凝重，“凶手可能是用雨伞当工具，或者……雨伞上沾了什么东西，需要通过敲击清理！金属伞骨磕在水泥地上，声音清脆又带点厚重，正好和张婶描述的相符，而且雨伞方便携带，用完随手就能藏起来，不容易引人注意。”
苏沅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后背泛起一阵寒意：“如果真是雨伞，那凶手很可能是在作案后，用雨伞处理现场留下的痕迹？或者是用雨伞作为袭击的辅助工具？”
“都有可能。”宗羡点头，“现在线索又多了一条，凶手大概率是咱们楼里的人，而且那天晚上持有一把带金属伞骨的雨伞，接下来我们可以留意一下，看看谁最近有异常的举动。”
薄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身上，却没能让两人感受到丝毫暖意。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而雨伞这个新线索，究竟是指向真相的钥匙，还是又一个迷惑人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