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冷库钥匙
雨水冰冷地拍打在陈胜男脸上,钻进衣领,瞬间带走仅存的体温。眼前圆木堆垛高耸如山,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松脂与木材腐朽混合的霉味。那个戴破草帽的身影如同鬼魅,在粗大圆木构成的狭窄缝隙间急速穿梭,脚步声被暴雨和海浪的轰鸣吞没。他手里紧攥着那个从矮个子尸体上夺来的油布包裹——钥匙!通往三号仓冷库、通往梁贵发生机的唯一钥匙!
陈胜男深吸一口混合着雨腥和木屑的空气,胸腔内的心脏如同擂鼓。她身若狸猫,紧贴着湿滑溜手的巨大圆木表面,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前方那个在幽暗缝隙中一闪而没的身影。对方的路线诡异刁钻,对这片地形异常熟悉,显然早有预谋或长期潜伏。追击!必须在对方彻底消失在迷宫般的货场深处前截住他!
脚下是深深淤积的泥水,混杂着碎木屑和腐烂的海藻,每一次蹬踏都异常艰难粘稠。头顶是层层叠叠、湿漉漉的沉重圆木,构成无数条幽深压抑、光线昏暗的通道。雨丝从圆木的缝隙中不断滴落,冰冷刺骨。陈胜男将自己的速度催逼到极限,身影在木垛的阴影里拉出一道模糊的黑线。匕首的冰凉触感坚定地握在手中,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
前方的身影再次闪现,似乎在一个三岔口略微停顿,他在辨认方向!机会!陈胜男眼中寒光爆射,猛地发力,身体几乎伏贴着泥泞的地面掠出,匕首带着一道凄冷的寒光,直刺对方后心!这一击毫无保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在匕首尖端即将触及那脏污土布短袄的刹那!
“呼!”
杀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拧转!破草帽下,那双冰冷如毒蛇般的眼睛瞬间捕捉到了陈胜男的动作轨迹!他并非闪避,而是迎着匕首的方向骤然矮下身去,同时右腿如同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狠狠扫向陈胜男立足未稳的下盘!阴狠!刁钻!完全是街头搏命的杀招!
猝不及防的变招!陈胜男心头警兆狂鸣!刺出的匕首已然难以撤回!电光石火间,她腰腹核心力量瞬间爆发,硬生生在空中将自己前冲的姿态扭转,双脚离地、身体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扫断胫骨的一腿!劲风刮过小腿,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砰!
杀手扫空的腿重重砸在侧面一根粗大的圆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圆木微微震动,大片湿漉漉的木屑和雨水簌簌落下。趁陈胜男重心失衡、尚未落地的瞬间,杀手猛地弹起,身体顺势前扑,手中紧握的匕首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抹死亡的幽光,直刺陈胜男暴露出来的咽喉!
狠毒!致命!不给任何喘息之机!
陈胜男眼中映出那急速放大的刀尖!瞳孔骤然收缩!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她强行拧转腰身,持匕的右手在不可能的角度猛地向上格挡!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在狭窄的木缝中爆响!火星四溅!巨大的撞击力震得陈胜男手臂发麻,匕首差点脱手!对方的力量远在她预估之上!借着这股撞击的反震之力,陈胜男顺势向后翻滚落地,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水,总算拉开了半步的距离,暂时脱离了那致命刀锋的笼罩范围。
两人相隔三步,在暴雨击打着圆木的噼啪声中,在货场远处的嘈杂喧闹映衬下,如同两只受伤的困兽,在圆木构成的牢笼里死死对峙。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入脖颈,带走热量,却浇不灭眼中沸腾的杀意。陈胜男急促喘息,胸口剧烈起伏。杀手的呼吸同样粗重,破草帽下,那双眼睛如同深渊,死死锁定着她,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攥着那个油布包裹。
“钥匙留下!”陈胜男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哼。”草帽下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冷哼,充满了嘲弄。杀手没有废话,身体重心微微下沉,握刀的手腕轻轻转动,刀尖微微上挑,摆出了下一个进攻的姿态。他在蓄势!如同弓弦拉满!
陈胜男心脏沉了下去。对方的目的不仅是要逃走,更要在离开前解决掉自己这个尾巴!油布包裹里的钥匙是关键,对方不惜杀人抢夺,背后必有所图。必须速战速决!梁贵发等不起!诊所那边随时可能被巡捕发现!她调整呼吸,将全身的力量和精神都凝聚在握匕的手臂上。
就在这杀意凝聚到顶点的瞬间!
“哗啦——!”
头顶上方,堆叠的圆木突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巨大摩擦声!一根至少两人合抱粗细的巨大圆木,或许是被刚才杀手的重腿猛踹震松了楔子,或许是长久被雨水浸泡朽坏了支撑点,竟然毫无征兆地脱离了垛堆的束缚,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下方两人对峙的狭小空间当头砸落!
沉重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死亡的气息扑面而至!
“躲开!”陈胜男和杀手几乎同时爆发出惊怒的吼声!生死一线的本能压倒了对峙!两人如同炸窝的兔子,猛地向相反方向扑出!
轰隆隆——!!!
巨大的圆木砸落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泥浆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激射!整片地面都在震颤!圆木深深嵌入泥水中,尾部高高翘起,恰好将原本二人对峙的空间彻底隔断!
泥水劈头盖脸地浇了陈胜男满身。她狼狈地翻滚起身,抹去脸上的污秽,心脏狂跳不止。隔着那根庞然大物般的障碍物,她看到杀手的身影在对面木垛的缝隙中闪现了一下,没有丝毫滞留,毫不犹豫地继续向着码头深处狂奔而去!
他根本没被砸中!而且借着混乱再次拉开了距离!
“休想!”陈胜男怒火攻心,不顾一切地攀上那根巨大的滚木,试图翻越过去继续追击!绝不能让他带着钥匙消失在码头深处!
然而,就在她爬上圆木顶端的同时——
呜——呜呜——!
刺耳尖锐的警笛声猛地划破雨幕和码头的喧嚣,由远及近!不止一辆!声音凄厉而急促,仿佛带着血腥的钩子,狠狠地刺入耳膜!
巡捕房的警车!冲进码头了!
紧接着,便是码头方向传来的一片更加混乱的喧嚣!人声、叫骂声、呵斥声混杂着警笛,形成了巨大的声浪!大批巡捕开始封锁出入口,盘查可疑人员!目标显然是抓捕码头暴动分子!
陈胜男的身体瞬间僵在湿滑冰冷的圆木顶上!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寒意直透骨髓。她眼睁睁地看着杀手戴着破草帽的身影,如同狡猾的泥鳅,在远处几个起伏之后,熟练地钻进一堆高大的煤堆后面,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钥匙……丢了!
警笛声如同催命符,越来越近!几个穿着黑色雨衣、端着警棍和手枪的巡捕身影,已经出现在远处货场的边缘,正大声吆喝着驱散人群,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再逗留下去,自己立刻就会暴露!司机生死未卜,红姐重伤晕厥,梁贵发危在旦夕……钥匙被不明身份的杀手夺走,巡捕已经大规模封锁现场……所有线索似乎在这一刻被无情斩断!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愤怒攫住了陈胜男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一丝血腥味。不能被捕!被捕就等于所有人一起完蛋!诊所暴露,梁大哥必死无疑!
她猛地伏低身体,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悄无声息地从圆木另一侧滑落到泥水中,没有溅起多少水花。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混乱的码头环境和步步逼近的巡捕之间急速扫视。必须立刻撤退!避开巡捕的搜捕范围!
没有时间再犹豫!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诊所相反、但通往闸北棚户区外围的路线——那里有一条废弃的运煤小铁道。借着堆积如山的煤堆和散乱废弃的货箱做掩护,陈胜男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泥泞和混乱中急速穿行,每一次停顿和转移都精准地卡在巡捕视线的死角。冰冷的雨水和刺骨的寒风,丝毫不能减缓她撤离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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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的屋檐下,雨水连成了线。老六如同一尊雕塑,背靠着被疤头撞破的门板,肩膀死死顶住疤头瘫软卡在门洞里的躯体,眼神警惕地透过破损的缝隙盯着窗外雨幕笼罩的冷清街道。巡捕的身影在对面胡同口的破烂家具后面时隐时现,如同阴魂不散的秃鹫。
急救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乙醚的刺鼻气味还未完全散去。赵秉南大夫满头大汗,双手飞快地在梁贵发的伤口附近操作,眼神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梁贵发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透着一种瘆人的灰败,嘴唇呈现出可怕的乌紫色。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胸腔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生命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流逝。
“老六……顶……顶住……”赵大夫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第三次尝试用简陋的针管抽取仅存的一点生理盐水,试图给梁贵发补充一点微不足道的液体,“血压……快……摸不到了……”
“他娘的……”老六咬着牙,感觉到疤头身体越来越沉,冰冷僵硬的触感透过门板传来,暗示着死亡的降临。门外的巡捕似乎察觉到了诊所的异常死寂,一个身影试探性地朝诊所门口靠近了两步!
“站住!干什么的!”老六隔着破洞厉声呵斥,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厉,“看病等着!乱闯老子开枪了!”他故意将身体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伪装出门后有人的假象。
巡捕的身影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犹豫是否强闯。
时间!赵大夫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他猛地放下针管,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梁贵发灰败的脸,又绝望地看了看墙角那个空空如也、原本用来放置血浆保温瓶的木箱。血浆!没有血浆,神仙也难救!
“等不了了!”赵大夫猛地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一把抓起手术台上那个原本用来盛放生理盐水、此刻已然见底的粗大玻璃瓶子,又抓起旁边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老赵!你想干什么?!”老六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
“输血!抽我的!”赵大夫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悲壮!他毫不犹豫地挽起自己右臂的袖子,露出略显苍白但血管清晰的手臂。冰冷的刀锋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的肘部静脉!
鲜血瞬间涌出!
赵大夫忍着剧痛,牙关紧咬,迅速将那个粗大的玻璃瓶口紧紧按在涌血的伤口上!猩红的血液带着生命的温度,顺着瓶壁汩汩流下!刺目的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惨烈!瓶子很快被注入了小半瓶粘稠的鲜血!
“你疯了!直接输会死人的!”老六看得目眦欲裂,急声吼道。他不懂复杂的医学知识,但也知道血型不对直接输血无异于谋杀!
“管不了那么多了!”赵大夫脸色因失血而迅速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立刻过滤!盐水稀释!或许……或许还能搏一搏生机!”他的声音因剧痛和失血而变得虚弱,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志。他颤抖着拿起旁边简陋的纱布和棉花,准备充当最原始的血液过滤器。这是饮鸩止渴,是绝望中的最后一搏!要么为梁贵发强行续上几分钟的命,要么……加速他的死亡!
老六看着赵大夫手臂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再看看手术台上气若游丝的梁贵发,一股巨大的悲怆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窗外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巡捕身影,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操他妈的……钥匙……胜男……你们……快点啊……”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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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男的身影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闸北错综复杂的棚户区深处。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身上泥泞的污迹,却冲不散心头的阴霾和刺骨的寒意。钥匙丢了!落入一个身份不明、身手狠辣的杀手手中!对方的目标显然也是冷库里的血浆!梁贵发的生命通道被彻底堵死!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对地形的熟悉,在迷宫般的巷道里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身后可能存在的尾巴,确认安全后,踉跄着冲向那个藏着司机的小岔口。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不祥的预感。
“噗通!”
脚步踏入岔口的泥水洼。陈胜男的目光瞬间凝固!
岔口角落里,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山旁,只有一滩被雨水冲得几乎淡去的血迹。司机不见了!
陈胜男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她迅速蹲下,手指捻起一点混着泥水的暗红色印记,冰冷粘腻。血迹边缘有拖拽的痕迹,延伸向外面的巷道。是被巡捕抓走了?还是被敌人发现带走了?亦或是……自己强撑着离开去寻求帮助?
任何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诊所回不去了!钥匙丢了!司机失踪!梁贵发命悬一线!所有方向似乎都被堵死!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如同沉重的磨盘,狠狠碾在陈胜男的肩上。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滑落,混杂着污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急促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疲惫、寒冷、失败感和对梁贵发生死的巨大焦虑几乎要将她撕裂。
然而,那双深陷在阴影中的眼睛,却在短暂的迷茫和绝望后,猛地重新凝聚!
不能垮!绝不能垮!
梁大哥还在等!老六和赵大夫在用命拖延!司机生死未卜!钥匙虽然丢了,但线索并非完全断绝!那个杀手夺走钥匙直奔码头深处,绝不会是为了收藏!他要打开冷库!他要取走血浆!
既然对方也需要血浆,那就意味着,冷库的位置,就是下一个战场!对方一定会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陈胜男混乱的思绪!她猛地直起身,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雨幕,投向十六铺码头方向。那个杀手消失在煤堆的方向……三号仓冷库的位置……
红姐说过:冷库……最里面……靠西墙……第三排……最底下……垫着……稻草的……木头箱子……
那里……就是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的陷阱!对方必然严阵以待!
陈胜男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没有丝毫犹豫,辨别了一下方向,身影再次融入雨幕之中。这一次,她的步伐不再仅仅是被动逃离的狼狈,而是带上了一种孤注一掷、直扑猎物巢穴的决绝与凌厉!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路、反而激发了所有凶性的母豹,在纵横交错的狭窄巷道间急速穿行,没有丝毫停顿迂回,目标直指——十六铺码头三号仓!雨水打湿的衣襟紧贴着身躯,勾勒出紧绷而充满力量的线条。钥匙丢了,就用命去闯!血浆,她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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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如同连绵不断的银针,刺在灯火通明的十六铺码头库区。三号仓巨大的铁皮大门紧闭着,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射着湿冷的光。仓库深处,靠近西墙根那一排排堆叠到天花板的货物阴影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角落深处某个不起眼的、被厚厚灰尘覆盖的木箱后面,传来一丝极其微弱、被刻意压制的、如同蛇类吐信般的呼吸声。
破旧的草帽被他随手扔在脚边肮脏的水泥地上,帽檐还在滴着水。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箱壁,隐藏在浓重的黑暗中,整个人如同融入了这片死寂的仓库阴影。身上那件脏污的土布短袄已经脱掉,露出里面一身紧扎利落的黑色劲装,衬得他身形精悍如铁。
黑暗中,只有他握刀的手腕稳定得没有丝毫颤抖。那把狭长、带有放血槽的匕首,刃口在远处微弱光线折射下,偶尔闪过一丝幽冷的寒芒。他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个油布包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无声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区域。仓库高处小小的气窗外,雨点击打铁皮顶棚的单调噼啪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但这死寂之下,却蛰伏着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机。
他在等。
像最有耐心的毒蜘蛛守在精心编织的网中央。
他知道那女人一定会来。为了那箱血浆,为了手术台上那个垂死的男人,她别无选择。诊所那边多半已经暴露,巡捕四处搜捕,她唯一的生路和希望,只能在这里,在他布下的陷阱里!
他的耳朵微微耸动,捕捉着周遭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佳的狩猎场。任何踏入这片区域的猎物,都逃不过他这把早已磨利的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冰冷的寒意从脚下的水泥地透上来,钻进骨头缝里。但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维持在最佳的攻击状态,没有丝毫僵硬。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致命毒蛇,只等猎物踏入攻击范围的刹那,便会发出致命一击。
仓库深处,靠西墙第三排最底层的某个垫着稻草的木头箱子后面,那箱贴着红十字标记、装着救命血浆的保温瓶,寂静地躺在那里。
那是最后的希望之光,也是点燃修罗场的血腥引信。
急促的脚步声,终于被仓库深处死寂放大的听觉捕捉到了!由远及近!虽然极力放轻,但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那踩踏水泥地面的轻微摩擦声,如同黑夜里的灯塔般清晰!
来了!
杀手眼中寒芒骤盛,如同冰封的湖面炸裂!他全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拉满弓弦!握刀的右手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刀尖精确地指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仓库深处西墙第三排货架的入口!
黑暗中,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