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太守府后衙,波才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乏力。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搞的毒药,实在是太毒,就连张角都有些束手无措,要不是张角行医多年,医术高明,波才早就被毒死了,躺在这里修养的机会都不会有。
波才还在想着豫州的战事,门外却传来一阵轱辘声,那是工匠给张角做的一个类似轮椅的东西,张梁把它叫做车椅。张角的身形越发佝偻了,走路也不利索了,张角坐在车椅上,每天都由张梁推着出行。这车椅看似简陋,比轿子和马车可舒服多了,而且比轿子和马车方便,一个人就可以推着走。
到了卧房的门前,门槛太高,车椅也过不了,只好在门外停下。张角在张梁的搀扶下了车椅,艰难地跨过门槛,看样子,张角的病越来越重了。
张角才跨出两步,轻微的用力,就忍不住开始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这才慢慢地挪到病床前,早有小厮帮忙搬来一张胡床,递到张角的身后。在张梁的搀扶下,张角慢慢地坐下。
波才见张角来了,连忙起身行礼,却被眼疾手快的张梁一把摁住。张梁道:“躺着吧,气血运行太快,会导致毒素快速扩散。”
波才看着张角日渐憔悴的身体,忍不住热泪盈眶,内心有千言万语,出口却带着轻声啜泣,最后只憋出两个字:“师傅~”
张角微微咳了一声,轻声道:“咳,不要激动,激动会让气血运行加快,会导致毒素快速扩散。”
张角一出口,还是一样的话语。
张角道:“为师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这太平道大业还是得交到你们这一辈人手中。”
波才泪眼婆娑,再次开口还是只说出了两个字:“师傅~”
张角道:“好了,好了,为师不是还没死吗?眼泪先留着,等我死了再哭。其实,你们师兄弟几人,我最看好的是张曼成,只可惜,他死在了宛城。最让我没想到的是你,每样能力都是中等,都不拔尖,却把你弟弟这种全才带入了太平道。我现在也没有时间了,以前你带他来学习时,我都没能发现他的潜力,此事甚为可惜,没能多教他一些东西。”
张角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他也是独具慧眼,提拔一大波的人才,你们的功绩,我也看到了,不但打下豫州和部分荆州,更是挽救了冀州黄巾。没有你们兄弟二人,就没有我们黄巾军如今的大好局面。”
张角似乎又要咳嗽,小厮连忙端上茶汤。张角顺手接过,抿了好几口,才压下了咳嗽的冲动。小厮又张角手上接过空空的茶盏,张角继续道:“你们提拔的那个王林,现在已经成了我徒弟,也就是你的师弟了,或许他就是那个能让我们黄巾大业兴盛的天命之人,你们要多多协助。”
张角并没有把《人皇秘术》的事告诉波才,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再出一个唐周,所有知道《人皇秘术》的人都可能会被暗杀。
波才侧躺着身子,点头答应。
张角道:“好了,我很忙,你先把手伸过来。”
波才一伸出左手,张角用那枯瘦的手指搭在波才得手腕上,仔细地感受着跳动的脉搏,思虑了好久,才收回手来。轻声道:“我配的药方没有问题,只是见效有些慢。想要完全拔除毒素,怕是要一月有余,在此期间,你千万不能激动,更不能剧烈运动,否则,毒发后,我也救不了你。”
波才默默点头,张角道:“你好生休息,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叫小厮就可以了,他们会帮你去取来。”
波才道:“是。”
张角在张梁的搀扶下,艰难地迈过门槛,坐上车椅,张梁推着车椅朝大堂而去。张角还有很多公务需要处理,许多公务都是张梁在处理,但是大方向还是得交给张角来把握,重要的事务都得经过张角首肯,毕竟黄巾军当前的成果来之不易,不能因为一些事务处理不当,而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太守府的大堂内,张角不紧不慢地处理着各种事务,每处理一件就休息一会儿。张角现在自己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不济,料想时日无多,也只能尽力支撑久一些,多处理一些事务,他坚持得越久,那些后辈们就能多成长一些时日。
尽管《人皇秘术》已经有了传人,但是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他就还不是人皇。
门外传来力士的声音,“禀报天公将军,颍川有信件送来!”
张角道:“拿进来吧。”
力士道:“是。”
力士捧着一个用皮囊封好的信函走了进来,张角示意力士把信函放在案几上,力士按照要求放好,拱手行礼后,便转身出去了。
张角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信函,而是先把重要事务处理完后再查看信函。等查看信函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张角拆开信函,仔细一看,上面写的是阳城战报,内容大致是阳城之战黄巾军胜了,阳城主将,颍川大渠帅波俊重伤不治身亡。
张角口中喃喃地道:“波俊重伤不治身亡....”
张角朝门外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张梁从门外进来,看见张角有些着急的样子,连忙问道:“大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角道:“阳城主将,颍川大渠帅波俊,重伤不治身亡......”
张梁道:“什么?”
张梁听后也是久久无言,力士此时也走了进来,朗声问道:“不知天公将军有何吩咐?”
张角问道:“你可知这封信函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力士答道:“一个时辰前,由颍川的快马送来的。”
张角又问道:“可知他们送了几封信函?”
力士答道:“两封,一封是阳城战报,一封是波才大渠帅的家书。”
张角连忙问道:“波才的家书在何处?”
力士道:“我送完战报,就把波才大渠帅的家书送过去了。”
张角一拍大腿,大呼道:“祸事矣,三弟,你赶紧去看看波才怎么样了?”
张梁连忙答应:“哦,好。”
张梁连忙跑向后衙,等张梁来到波才卧房,地上散落一卷竹简,乌红色的血污喷满地,波才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嘴角还带着鲜血。
张梁想到,这下完了,毒血攻心,药石难医。
经过张角的几日抢救,也没能挽救波才得性命,波家双杰—波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