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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喇叭响了两声。

他赶紧往墙边一贴,让出道路。

溃兵向来没人瞧得起,连自己都嫌自己晦气。

可那车到了他身边,却没加速,反倒慢悠悠地并行着。

孟烦了这才觉出不对劲,下意识侧头一瞥——一辆敞篷的美式威利斯吉普,漆皮还泛着新光。

这种车最近倒是多了起来,各路部队陆续开进禅达,不少都配了这洋玩意儿。

但当他看清驾驶座上的人,脚下一滞,差点绊倒。

“哎哟喂!”人是愣住了,嘴却照常运转,损话张口就来,“阿译长官,您老爷子留给您的莫不是金砖砌的怀表?还是哪位阔太太相中了您这小白脸,连车带人一并包养了?这吉普该不会是人家租来接您的吧?”

你还别说,阿译这张脸,真有点吃软饭的潜质。

王彦冷冷扫他一眼:“你不损两句,是不是骨头痒?”

“不敢不敢。”孟烦了咧嘴一笑,满脸欠揍,“我就是……眼热呗。”

“从现在起,闭嘴。”王彦声音不高,却压得住人,“再冒一句酸话,别怪我不讲情面。”

“哎哟,这是升官了还是镀金了?”孟烦了梗着脖子,“我还以为是哪个战区总指挥微服私访呢!”

阿译虽挂着少校衔,身板也挺拔,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可在收容站这地方,谁拿他当根葱?

一个参加过军官训练团的人,竟连火线都没碰过一回——说明什么?

说明但凡带兵的主官,见了他都嫌麻烦,宁可要个老兵油子也不愿收他!

更何况,阿译平日里胆小如鼠,说话细声细气,见人先低头,挨骂不还口。

这样的军官,哪里谈得上威风?

可今天的阿译,却让孟烦了觉得陌生。

尤其是那双眼——从前他从不敢直视别人,你稍微瞪一眼,他就慌忙移开视线,像只受惊的兔子。

可眼下,那目光却像刀锋刮过皮肤,冷、利、准,直戳人心。

孟烦了那股惯常的刻薄劲儿,竟被生生压得结巴起来。

这人……不太对劲?

“不想闭嘴也成。”王彦淡淡道,“那就等着腿烂到大腿根,最后让人抬上手术台锯了去。”

顿了顿,他转头对副驾上的鹰酱女医生用英语说:“威廉医生,刚收到消息,我们收容站那个右腿重伤的士兵已经去世,手术不必进行了。”

“oh dear!”副驾上的威廉医生轻轻一叹,惋惜道,“他已经走了?”

王彦说的是英文,孟烦了恰好听得懂。

起初他一愣——啥?阿译还会讲洋文?

可等他听清内容,脸色瞬间煞白。

这家伙……竟然带了个洋医生?还打算给他动手术?!

“哎哎哎!”孟烦了顾不上腿疼,一瘸一拐冲到车前拦住去路,“阿译长官!我错了!我打今儿起在您面前,一个字都不多说!”

“我不是要你当哑巴。”王彦语气依旧冷淡,“是要你做人,别总拿刻薄当本事。”

“是是是!”孟烦了连忙挺直腰杆,赔着笑,“只要您在场,我……我保证规规矩矩,连句俏皮话都不敢蹦!”

“上来。”王彦这才偏了偏头,语气淡淡地招呼。

随即又转向那位美帼医生威廉,补了一句:“还有个伤员得赶紧动手术。”

孟烦了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上吉普车,一屁股坐在后座上,动作麻利得像是怕被落下似的。

刚坐稳,他扭头一扫,顿时愣住了——后备箱和后排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没剩下多少空隙。

整袋的大米堆得像小山,少说也有一百多斤;罐头更是五花八门,牛肉的、午餐肉的,码得整整齐齐;十几条腊肉油光发亮,还挂着风干的香气;最夸张的是,居然挂着半扇猪肉,红白相间,一看就是刚宰不久。

除此之外,酱油坛子、成把的干辣椒、花椒、蒜瓣捆扎成束,旁边还摞着好几大捆白菜和红薯粉条,密密实实,像是要把整个厨房都搬上了车。

孟烦了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些……该不会真是给咱们准备的?

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嘴上就不由自主地开始阴阳怪气:“哎哟喂,阿译长官您该不会是顺手抄了哪个后勤仓库吧?”

王彦闻言回头,眼神一沉,冷得像刀子一样剜过来。

孟烦了立马闭嘴,后半截讽刺的话硬生生咽回肚里,喉咙口一阵发堵。

“最后一次警告。”王彦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没有下回。”

孟烦了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

这副模样的阿译长官让他浑身不自在,可想到眼前这一车物资,尤其是那位名叫威廉的鹰酱医生还在场,便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不经意间掠过他的视线边缘。

他猛地转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只见过一面、却莫名牵动心弦的女孩——陈小醉。

她站在不远处,宛如一幅静止的画,清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小……”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可那个“醉”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望着她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满身泥泞、不堪入目。

而陈小醉也几乎在同一刻看见了他。

“你真威风啊。”她轻笑着,眼里闪着光,带着几分欢喜与仰慕。

“喜欢就去说。”王彦依旧背对着他们,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心虚,就拿东西补上。”

“得了吧,您还真当……”孟烦了本能地又要抬杠。

“讲人话!”王彦头也不回,眼神再次冷冷扫来。

孟烦了顿时噤声,刚才那句讥讽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噎得胸口发闷。

王彦接着道:“看你这副模样,是不是偷了人家姑娘的钱?”

孟烦了一怔,瞳孔骤然收缩——这都能猜中?你到底是人还是能通灵?

“真拿了?”王彦语气不变,“那就还回去,再加一袋米、一条腊肉,再带上几个牛肉罐头。”

这下孟烦了彻底炸了。

“我的老天爷,您这是打算开善堂行善积德?”

“这些东西还不都是跟鹰酱人讨来的施舍?”

“就算您想做菩萨,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份本事!”

王彦眼神一冷,声音压低:“又忘了?说话客气点。”

“您现在就把这位威廉医生请下车,我照样要说。”孟烦了梗着脖子,“我的事轮不到您阿译长官来管,成不成?”

王彦不再多言,只朝他指了一下,随即一脚刹停。

下车后径直打开后备箱,拎出一袋米、一条腊肉,再加上几个罐头,走到陈小醉面前递了过去。

陈小醉愣住,手足无措地接下,抬头望向王彦,眼中满是疑惑。

王彦转身指向车里的孟烦了,淡淡道:“他叫孟烦了,这些东西,是他用自己的军饷换的。”

陈小醉低声说:“军爷,太多了,我受不起。”

“那就慢慢吃。”王彦说,“吃完了,再来找他要。”

这话里的意思,她懂了——别再把自己卖了。

她紧紧抱着那些食物,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