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若将来双方兵戎相见，358团必将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方立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试探道：“团座，倘若我们现在突然对独立团动手，胜算几何？”
“立功兄慎言！”楚云飞脸色一沉，立即制止。
然而内心深处，他确曾悄然推演过这一可能。
结果却不容乐观——358团取胜的机会，怕是连两成都不到。
原因明摆着：一是己方炮艇尚未到位，无法形成压制性火力；二是独立团刚获大捷，上下士气如虹，斗志正盛。
此时哪怕来的是鬼子第五师团，李云龙也未必不敢正面硬碰。
趁敌锋锐之时强行出击，听上去豪气干云，可若自身实力不足，终究只是自取其辱。
于是楚云飞果断下令：“传令各部，专注行军，不得与独立团发生摩擦。”
此前在河源县城联合演习时，两支部队之间已有些许龃龉，不少基层军官对方方面面都存有不服情绪。
楚云飞深知这一点，这才特意强调纪律，以防节外生枝。
命令刚下达不久，李云龙便带着王彦走了过来。
“云龙兄！”楚云飞拱手笑道，“小庙村这一仗，足可名留青史。”
“哎哟，云飞兄这话可太抬举我了。”李云龙朗声大笑，“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胜仗，不值一提，哈哈，真不值一提！”
“云龙兄，此言差矣。”楚云飞正色道，“这绝非什么‘便宜胜仗’。”
方立功也在旁接口：“正是。
若全歼一个曰军支队也算不上大捷，那整个抗战战场恐怕再难找出一场像样的胜利了。”
王彦笑着插话：“等咱们358团拿下平安县城，把第69师团彻底剿灭，那才叫真正的大手笔！”
这句话恰巧点中了楚云飞的心思。
他之所以愿意让出河源县城，又答应与独立团共治平安，图的正是这份历史性的荣耀。
倘若358团真能以一个团之力吃掉曰军一个警备师团，那可是破天荒的壮举！
别说晋绥军从未有过，便是中秧军序列里，也从无先例。
别说师团，就连全歼一个联队的战绩，在华夏战场上至今仍是空白。
心里虽热血翻涌，嘴上却依旧谦逊：“别说我们有没有本事攻下平安县城，就算真做到了，也是仰仗云龙兄你们拼死奋战啊。
若不是你们在小庙村干净利落地灭了伊黑支队，我们连平安城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更别提围歼第69师团了。”
“云飞兄言重了。”李云龙摆摆手，“自家兄弟，何必这般客套？”
楚云飞嘿嘿一笑，心想：我何尝不想痛快些？可问题是，你真肯让我痛快到底吗？
……
他轻哼两声，又道：“既然说到兄弟情分，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按理说，你们刚打完硬仗，该好好休整一番。”
“可眼下局势，由不得咱们讲情面啊。”
“光靠我们358团想攻下平安县城，难度不小。”
“因此，恳请云龙兄务必排除困难，带领独立团与我部协同作战，共克难关。”
李云龙连声应道：“好说好说，云飞兄你先出发，我们独立团随后就到，绝不会让你们358团孤军奋战！”
“云龙兄，就此告辞。”楚云飞抱拳行礼。
“云飞兄，一路保重。”李云龙也拱手相送。
目送楚云飞登上汽车远去后，李云龙立刻下令：“传令下去，河源县大队和四个区小队负责清理战场，团主力各营、连、排即刻集结待命！”
“得令！”张大奎响亮回应，转身执行。
……
北平，铁狮子胡同11号。
冈本一夫正沉睡中，被副官唤醒。
他迷蒙中开灯、戴镜，瞥了眼墙上挂钟——凌晨三点，天还未亮。
语气里透着不悦：“笠原君，出了什么事？”
副官只低头应了一声“哈依”，并未作答，参谋长宫野道一随即推门而入。
“大将阁下！”宫野神色凝重地报告，“刚刚收到第一军司令部急电：驻守平安县城的第69师团，正遭到晋绥军与捌陆军联合进攻！”
“第69师团？！”冈本悚然惊起，睡意顿时消散无踪。
此前战局已变，随着大批精锐曰军被调往太平洋战场，侵华曰军整体已失去战略主动。
华北平原尚可维持，毕竟地形开阔，利于机动调度，能部分弥补兵力短缺。
但山咚、汕西等山地丘陵地带，形势日益吃紧，尤以汕西最为棘手。
若论担忧程度，汕西局势首当其冲，而在汕西之中，最令冈本寝食难安的，正是盘踞晋西北的第69师团。
该师团仅为警备编制，却要维稳十余县，任务之重可想而知。
更让他忧心如焚的是，这片土地上潜伏着几头猛兽。
其中最凶悍难缠者，莫过于捌陆军独立团团长李云龙；此外，新一团团长丁伟、晋绥军358团团长楚云飞，乃至新二团团长孔捷，皆非善类。
晋西北可谓群雄环伺，危机四伏！
可世事偏偏如此蹊跷——越怕什么，偏来什么。
冈本一边穿衣一边追问：“参与攻击的都有哪些部队？”
话音未落，人已穿戴整齐，快步向外走去。
宫野紧跟其后，答道：“根据现有情报，除捌陆军独立团外，主要参战部队为晋绥军358团。”
冈本略一松气：“确定只有两个团？”
“确认无误。”宫野点头，旋即又补充，“不过……”
冈本眉头一锁，低声道：“有话直说，别吞吐含糊。”
宫野再度躬身：“是。
只是这晋绥军358团，虽名义上是一团，实际兵力堪比一个整编师。”
“更棘手的是，他们属半美械装备，还额外配属了一个美制榴弹炮营。”
“什么？！”冈本脚步猛然顿住，“你是说，他们竟有两个炮兵营？”
“正是。”
“八嘎！”冈本怒火中烧，“简直岂有此理！”
宫野脸色阴沉，继续道：“还有更令人震惊的情报……捌陆军独立团表面仍称‘团’，实则兵力可能接近两万！”
“什么？！”冈本面露骇然，仿佛见鬼一般，“近两万人？一个团？！”
“确实如此。”宫野沉声道，“仅一个团，竟拥兵近两万，实在匪夷所思。”
“八嘎！”冈本暴怒拍案，“情报部门那帮废物全都该切腹谢罪！他们在干什么？如此关键的情报，皇军居然一无所知！”
“大将阁下，这真不能全怪情报部门失职。”宫野道一缓缓说道，“晋西北的捌陆军，不，不只是晋西北，整个华北地区的捌陆军都在各自扩张势力。
在他们未完成集结之前，谁也无法准确掌握其真实兵力规模。”
“就连独孤团也是如此，”他继续道，“在各部尚未汇合前，恐怕连李云龙本人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