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刚松开阿澈的鼻子，手还未收回，洞穴深处便传来一阵震动。
地面微微一颤，控制台旁的碎屑簌簌落下。
他立刻抬头看向监控屏幕。通道入口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但那道被火墙封住的裂缝正缓缓裂开。黑影从外面涌入，一只沙虫率先探进头颅，外壳泛着暗红的光，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白幽！”季延低声唤道。
他一把抄起靠墙的扳手。
白幽背贴岩壁，左肩布料已被鲜血浸透。听到动静，她迅速伸手摸向箭囊，抽出一支火箭，拉开弓弦，瞄准洞口上方松动的岩石。
箭矢离弦的瞬间，季延已冲到控制台前，调出外部结构图。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防御系统可启动｜能源需求超限】
他盯着那行提示，脑中飞速运转。能源不足，护盾无法重启。此前关闭反物质核心消耗了大量能量，如今需要三倍以上的电量才能激活防御力场。
“没用。”他低声道。
话音未落，第一支火箭在空中炸裂。火光腾起，巨石崩塌，堵住了通道。虫群的嘶鸣愈发尖锐，外面更多身影在火光中晃动。它们并未退却，反而开始猛烈撞击那堆碎石。
白幽喘了口气，又取出一支箭。
“别浪费。”季延说，“它们不会只撞一次。”
她没有回应，弓弦拉满，目光死死锁定那堆石头。只要出现一丝缝隙，她便会补上一箭。
季延低头看手表。
“方舟”的表盘只剩一半，中央裂痕清晰可见，蓝光微弱。拔下它时他就知道撑不了多久，但现在顾不上这些。
他将残表贴在控制台侧面，试图读取最后的数据。系统反应迟缓，几秒后终于跳出一行信息：【检测到旧文明信号残留｜来源：变异体集群】
他眉头一皱。
这些虫子身上也有“种子计划”的痕迹？
正思索间，阿澈忽然动了一下。
少年躺在地上，呼吸急促。他掌心紧贴的木牌此刻轻轻震颤，似有所感应。季延立即蹲下，伸手欲按住那块木牌。
可指尖刚触碰到，木牌竟自行浮起。
它悬于半空，离地约一尺，表面泛出金光。与此同时，洞外的嘶吼声变了，撞击节奏更加急促，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季延怔住。
白幽也察觉异常，回头望来。
“它在……吸收？”她问。
季延未答，迅速打开“方舟”的扫描界面。系统勉强运行，捕捉到一段波动数据。他凝视屏幕，眼中渐渐亮起光芒。
这些变异体释放的能量频率，与木牌完全一致。
不是巧合，而是同源。
“它们本就是失败的实验体。”他说，“当年‘种子计划’失控，第一批基因改造人变成了这些东西。而阿澈的血脉……正是净化程序的核心。”
白幽明白了。
“所以木牌是在回收那些散逸的能量？”
“对。”季延起身，快步走回控制台，“若能将这些能量导入防御系统，哪怕只能维持片刻，也足够了。”
他开始修改输入协议，在主回路中加入缓冲模块。系统不断弹出警告：【未知能源接入风险｜可能引发过载】
他不予理会，直接确认。
下一秒，穹顶外壁轻震。
淡金色线条自地面蔓延而出，如根须般向四周扩散。控制台上的进度条开始跳动：
5%……
10%……
季延紧盯数字，手指仍停留在确认键上。
只要能量持续注入，防御系统便可启动。但眼下问题在于，无人知晓这些变异体能提供多少能量，也无法确定木牌能支撑多久。
白幽将注意力重新投向洞口。
火墙渐弱，石堆出现裂缝。她看见外面的眼睛——一只接一只，泛着红光，死死盯着内部。
她再次抽出一支箭。
这次未射岩石，而是瞄准最前方那只沙虫的复眼。弓弦拉至满月，指间一松。
箭矢贯穿，虫体发出凄厉尖叫，头部猛然后仰。其余变异体短暂混乱，绕开受伤同类，继续猛撞障碍。
“还能撑多久？”她问。
季延看着进度条：“不知道。二十秒？一分钟？”
“够了。”她说。
她不再吝惜箭矢，接连射出两支，精准命中另外两只沙虫的神经簇。虫群动作一时紊乱，撞击节奏被打断。
季延趁机启动电磁干扰程序，通过控制台短路制造电弧爆发。电流沿金属管道传至洞口，前排数只变异体抽搐倒地，体表红光明灭不定。
进度条跳至23%。
仍不够。
他回头看向阿澈。
少年依旧昏迷，面色苍白，唇干舌裂。但他胸前的木牌仍悬浮空中，金光流转，宛如呼吸。
季延将“方舟”残表靠近木牌。蓝光微闪，系统终于识别出一段原始编码：
【能量同频·血脉共鸣·逆向汲取】
他懂了。
这不是被动充能，而是主动回收。
木牌正借助阿澈的血脉，汲取周围变异体散逸的能量，如同整理散乱文件，将流失的数据逐一归集。
只要这个过程不停，能源就不会枯竭。
他立即重写协议，将缓冲模块改为动态接收模式。系统报错，但未阻止操作。
进度条开始加速：
35%……
48%……
60%……
洞口的石堆终于彻底崩塌。
火墙熄灭，最后一道屏障消失。
沙虫蜂拥而入，速度极快。白幽立即换上普通箭矢，专挑跑在最前的几只射击。她箭法精准，每一支都钉入关节缝隙，令其行动迟缓。
但数量实在太多。
季延的手指悬停在最终启动键上方。
75%……
82%……
他咬紧牙关。
不能再等了。
“白幽！”
“我掩护你！”
她未回头，仅将最后一支火箭搭上弓弦，直指通道顶部。
箭矢射出，火光炸裂，碎石倾泻而下，砸倒一片虫群。但这只能拖延片刻。
季延按下按钮。
整个空间猛然一震。
穹顶外壁的金线骤然亮起，化作一张巨网向外扩散。冲击波横扫地面，将最前方数只变异体掀翻在地。
防御力场启动了。
却仅维持三秒。
金光一闪即逝，系统弹出警告：【能源中断｜缓冲模块过载】
季延瞳孔一缩。
“怎么回事？”
他俯身查看控制台，发现进度条卡在91%，后续全部灰暗。
能源断了。
他猛地抬头，望向阿澈。
木牌仍在空中，但光芒闪烁不定。
少年身体开始轻微抽搐，额角渗出冷汗。
季延冲上前，伸手欲扶。
就在此时，洞穴深处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
是周崇山的声音，混杂在虫群的嘶吼中，清晰可辨。
“我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这片沙漠，这些怪物……都是我的一部分。”
季延站直身躯，挡在阿澈身前。
白幽亦转身，弓弦拉满，箭尖直指通道。
一只沙虫缓缓爬入，体型远超之前。它的背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透明组织，内里有物体在蠕动。
这不是普通的变异体。
它是载体。
周崇山，还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