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的手指向冷冻舱,喊出“姐姐”的瞬间,地面猛然一震。
季延立即将他拽到身后,单膝跪地,抽出工具刀横在面前。一道黑影破土而出,裹着黏液朝他面部袭来。他侧头闪避,刀锋划过黑影表面,只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地面再次晃动,裂缝迅速扩大。八根布满吸盘的触手从地下钻出,其中三根直扑白幽而去。她正望着阿澈出神,察觉危险时已来不及躲闪。她扔掉断弦的弓,拔出腿间的短刀,狠狠刺入最近的一根触手。
吸盘破裂,发出沉闷声响。那根触手略微回缩,但更多的触手立刻围拢上来。
“带阿澈走!”白幽咬牙喊道。
季延没有动。他低头看向阿澈——孩子紧闭双眼,额头渗血,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回应某种呼唤。贴在他胸口的木牌,正变得越来越烫。
季延摸了摸腕上的机械表,刚才撞击让表壳有些松动。当他手指触到表冠时,屏幕忽然亮起红光。
“检测到S级变异生物,建议规避。”
文字一闪而逝。季延用力按下表冠,齿轮发出细微响声。几秒后,空中浮现出投影——一只巨大的章鱼轮廓,头部下方标着一个红点。
“神经中枢位于眼窝下方三厘米。”系统声音冰冷。
季延抬头望向深渊中央。那只巨眼正在缓缓睁开,灰白色的瞳孔映着灯光,宛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白幽那边传来一声闷哼。一根触手缠住她的腰,将她猛然提起。她挥刀斩向连接处,伤口刚裂开,黏液便涌出将创口迅速封合。
季延抓起脚边的扳手,翻滚至实验台旁。液氮罐倒在地上,外壁结满霜层。他用扳手撬开封口阀,罐体开始嘶嘶作响,寒气弥漫而出。
他在等这一刻。
下一瞬,他跃起抱住液氮罐向上抛掷。低温液体泼洒而出,浇在章鱼左眼上。巨眼瞬间结冰,触手剧烈抽搐。白幽趁机挣脱,落地时单膝跪地,喘息不止。
季延不停歇。他冲上前抓住一根垂落的触手,手掌被吸盘刮出血痕,仍死死攥住,奋力攀爬。
白幽抬头望着他,刚想喊他小心,却见又有两根触手朝他袭去。她咬牙站起,将短刀掷出,精准插入其中一根触手的吸盘中心;另一根她猛扑上去抱住,拼尽全力向下压制。
季延终于接近头部位置。他腾出一只手翻开工具包,取出半截焊接用的合金丝。手表接口弹开,他将合金丝插入其中。
“导电率不足,操作失败。”
提示浮现。
他皱眉,迅速翻找剩余零件。没有钨丝,没有高纯度金属,可用之物早已耗尽。
下方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白幽被触手击中胸口,撞上墙壁滑落下来,嘴角溢出血迹。她抬手抹去,目光落在阿澈身上。
孩子仍坐在原地,双手抱头,指缝间渗出血丝。但那块木牌开始发光,金色纹路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指尖。
季延看到这一幕,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再次按下表冠,重新调整激光路径。投影线延长,指向阿澈的方向。
只要能量足够强,血脉便可成为导体。
他朝下方大喊:“阿澈!听得到吗!”
孩子没有回应。但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尖延伸出数道金线,如同有生命般缠绕向下方的触手。金线一经接触,那些触手顿时僵化、发黑。
季延抓住时机,将手表对准切割线,启动最终指令。
一道细光自表盘射出,沿着金线疾速传导,直贯章鱼头部。光芒穿透冰层,准确命中眼窝下方三厘米处。
章鱼发出尖锐嘶吼,整个身躯剧烈震颤。所有触手同时抽搐,随后一根接一根断裂坠地,砸出沉重闷响。
实验室恢复寂静。
季延从半空摔下,肩膀着地,翻滚数圈才停下。他坐起的第一件事,是看向阿澈。
孩子已经昏迷,倒在实验台边缘,手还维持着伸出的姿势。木牌的光芒逐渐减弱,但皮肤上的金纹仍未消散。
白幽倚墙而坐,左手按着肋骨的伤处。她望着阿澈,神情复杂,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孩子。
季延走过去蹲下检查她的情况。她推开他的手,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他还活着。”她说,声音很轻。
季延点头,转身去捡手表。表壳已有裂痕,屏幕闪烁不定。他拍了两下,勉强恢复显示。
“系统受损,需七十二小时自检修复。”
他收起手表,环顾四周。裂缝仍在冒蒸汽,但不再扩张。触手残骸散落地上,正缓缓干瘪。
他回到阿澈身边,轻轻将他抱起。孩子的呼吸微弱却平稳,体温比之前略低。
白幽站在原地未动。
“你知道他刚才喊的是谁?”她忽然问。
季延摇头。
“我也不知道。”她低声说,“但我记得养父说过,我不是唯一的‘守门人’。”
季延看着她。
她伸手轻触锁骨处的机械鹰纹身。蓝光微闪。
“它刚才在发热。”
季延刚欲开口,怀中的阿澈忽然动了一下。
孩子眼皮轻颤,嘴角微微扬起,似在做梦。手指勾住季延的衣服,攥得很紧。
白幽上前一步,伸手探他额头。
温度仍在下降。
她收回手,问季延:“接下来去哪?”
季延望向主控区:“先找出口。再查日志。”
白幽点头,弯腰拾起崩刃的短刀。试了试,依旧可用。
两人一前一后向外走去,脚步踏在碎裂的地面上,发出轻微回响。
季延抱着阿澈走在中间,左手护着他后背。他注意到孩子手腕上的金纹正在缓慢褪去,但速度极慢。
临近通道口时,阿澈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呈金色,无焦无距,仿佛透过他们望向远方。
他轻轻吐出三个字:
“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