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停了。
墙上的红光仍在闪烁。季延将短刀塞回背包,拧动机关,声波炮迅速组装完毕,调至双频模式。他低头看向手表,屏幕上几行数据尚未加载完成。
走廊里,先前的怪物已倒地不动,但远处通道深处传来脚步声,新的黑影正缓缓逼近。
“白幽。”他开口,“用电磁鞭锁住它们的触手。”
白幽没有迟疑,手腕一抖,鞭子如蛇般飞出。电光一闪,啪地缠住一只怪物的前肢,那东西动作顿时僵住。另一只猛然扑来,她侧身闪避,反手抽鞭,鞭索绕上对方脖颈,猛地一拽,骨骼发出沉闷的碎响。
季延抓住时机,按下按钮。震荡波自炮口喷涌而出,直击被控制的怪物头部。它的头颅剧烈震颤,眼球崩裂,身体抽搐着倒下。
第二只冲近,白幽立刻转移目标,横扫出鞭,精准锁住其尾部根端,猛力一拉,将其硬生生拖停。季延立即开火,震荡波贯入大脑,那怪物当场跪地,头颅歪斜,再无动静。
第三只刚跃起,便在半空被电磁鞭截住,电流贯穿全身,瞬间失去平衡。季延调整炮口,微偏角度,声波精准命中脑干。怪物落地时已然瘫软,不再动弹。
三只全部倒下。
季延喘了口气,小腿伤口仍在渗血,走路略显跛行。他抬眼望向前方,走廊已被清出一段,但远处仍有多个红点在移动。
“有用。”他说。
白幽收回鞭子,搭回肩上。左肩衣物破裂,皮肤泛红,虽未出血,但动作间明显牵扯疼痛。她并未在意伤势,目光紧锁前方,神情凝重。
阿澈靠墙坐着,怀中紧紧抱着木牌。护盾破碎后,他一直没能起身,呼吸轻浅,脸色苍白。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望着两人,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季延走过去,蹲下:“还能走吗?”
阿澈点头:“能。”
“我不是问你能不能撑,是问你能不能跑。”季延直视着他。
“能跑。”阿澈握紧木牌,“我不会掉队。”
季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他忽然停下,回头望向墙壁。
白幽察觉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墙上有一幅画。
线条粗粝,色彩暗沉,像是用工具刻凿而成。画面中央是一只形似章鱼的巨物,缠绕着一座圆形建筑,顶端升起一道光柱。下方站着数人,手持试管,正将液体注入章鱼体内。
这图案,她见过。
在南方废弃巢穴的地底洞壁上,曾出现过完全相同的刻画。
“这些画……”季延低声说道,“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白幽皱眉:“你是说,周崇山的实验,早有人做过?”
“不只是做过。”季延上前几步,指尖轻触墙面,“这是记录。他们在改造某种存在,用基因强行激活。”
话音未落,阿澈突然站了起来。
他手中的木牌开始发烫,整块微微震颤。他抬起手,木牌自行转向壁画右下角的一道裂缝——那里被人用灰泥遮盖过,隐约可见一道门的轮廓,边缘还刻着一个细小的箭头。
“那里。”阿澈指向裂缝,“有出口。”
季延立刻上前检查。裂缝边缘的金属板已然锈蚀,轻敲两下,传出空响。他回头道:“准备破墙。”
白幽走来,将鞭子连接腰间的线圈,一端固定在对面墙的管道上,另一端绑在自己手腕,以防被意外拖走。
“我来清路。”她说。
季延点头,从背包取出切割器。这工具耗电极快,他只剩一次机会。开启开关,蓝光亮起,贴上裂缝边缘。
滋——
金属开始熔化,黑烟升腾。才切不到半米,地面骤然传来沉闷震动。
三人同时停手。
季延抬头环顾,耳廓微动。他听到了细微的断裂声,来自脚下。
“不对。”他压低声音,“地板撑不住了。”
“快走!”白幽一把抓住阿澈的手腕,迅速后退。
可已经来不及了。
轰然一声,脚下的金属板炸裂,三人连同碎石一同坠落。季延本能地将声波炮塞进袖中,腾出手护住头颈。白幽下落时试图攀住墙沿,指尖划过铁皮,留下几道血痕,终究未能抓稳。
阿澈死死抱住木牌,闭着眼睛。
他们不断下坠。
风声呼啸,尘灰弥漫。几秒后,砰然砸落在地。冲击力使他们翻滚开来,季延撞上一根立柱才停下。他咳了几声,抬头望去。
这里是一座实验室。
比上层更为陈旧,设备残破不堪,墙上挂着几盏应急灯,泛着昏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酸涩气味,似是化学药剂残留。地上遍布玻璃碎片与倾倒的实验台,角落堆着几个生锈的笼子,门皆敞开。
白幽最先起身,甩了甩手,确认鞭子仍在。她走到季延身边,伸手将他拉起。
“你还好吗?”
“骨头没事。”季延揉了揉腰,“阿澈呢?”
阿澈已经坐起,背靠着倒塌的柜子,仍紧紧抱着木牌。牌面不再发烫,但多了一道细长裂纹。
“我没事。”他说。
季延走过去查看,发现孩子额头擦伤,渗出些许血迹。他撕下一小块布,简单包扎。
“别乱动。”他对两人说道,“不知道下面还有什么。”
白幽点头,转身环视四周。空间呈长方形,约二十米长,两侧分布着几扇关闭的门。正前方是一堵墙,挂着一块破损的电子屏,屏幕虽裂,仍显示着图像——一个人体模型,胸口处亮着红点。
季延走近,凝视屏幕。
那红点的位置,正与阿澈胸前佩戴木牌的地方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实验室。”他说,“他们在寻找特定的人。”
白幽走来:“你是说,阿澈是他们的目标?”
“不只是他。”季延指着屏幕上另一个标记,“还有别的孩子,编号从07到13。阿澈,可能是最后一个。”
阿澈听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木牌。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它抱得更紧。
就在这时,白幽察觉地面异常。
靠近中央处,水泥地裂开一道缝隙,下方透出红光。她蹲下,拨开浮灰,发现埋着一根管线,正轻微震动。
“这里有能量。”她说。
季延也蹲下检查。管线连接墙角的主机箱,外壳破损,指示灯却仍在闪烁。他清理接口,插入数据线,接入“方舟”。
手表震动了一下。
【检测到未加密数据库,是否读取?】
他点击确认。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实验日志-第12批次:诱导剂与血脉融合测试,存活率0.6%】
紧接着,几张照片浮现。
全是孩子,身穿白色病号服,躺在实验台上。有的睁着眼,有的陷入昏迷。其中一张,一名男孩抬起头,满脸是汗,胸口戴着一枚星形木牌。
正是阿澈。
季延立刻拔下数据线,抬头看向他。
阿澈也看到了画面,脸色瞬间惨白。
“那是我?”他声音颤抖,“我曾经在那里待过?”
“可能你不记得。”季延收起设备,“他们把你救出来了,但留下了标记。”
白幽站在两人之间,握紧鞭子:“所以周崇山不是第一个做这种实验的人。”
“他是接手者。”季延说,“有人把这套系统留给了他。”
阿澈缓缓站起,走向那堵墙。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屏幕上的自己。画面一闪,切换为一段视频。
影像晃动,似由摄像头拍摄。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镜头,正在操作机器。他转过身,露出面容——三十岁左右,相貌普通,眼神冷静。胸前挂着一枚银徽,形状为十字。
与周崇山的徽章一模一样。
男人开口:“第十三号实验体植入成功,基因锁已激活。若未来出现共鸣反应,说明血脉未断。只要引导他回到初始节点,即可重启整个计划。”
视频结束。
实验室陷入寂静。
唯有应急灯仍在明灭。
阿澈站在原地,久久未语。
季延刚欲开口,白幽忽然抬手示意他别动。
她听见了声音。
从最里面那扇门后传来,如同机器启动的嗡鸣,节奏稳定,越来越响。
季延立刻将阿澈拉至身后,右手探向袖中的声波炮。白幽解开鞭索,摆出战斗姿态。
门缝中,开始渗出红光。
与上方基地里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