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的手触到红色按钮的瞬间，仪表盘忽然亮起。
一道蓝光从缝隙中渗出，在空中展开成一张简略地图。线条清晰，上方写着：前方五百米，地下庇护所·守望者07号。
季延盯着那行字，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方舟”悄然启动，开始扫描信号源。片刻后传来反馈——车底的核电池与驾驶座下的生物模块同时触发了一个隐藏程序。
这辆车，并非普通的废土车。
他转头看向白幽：“你信这个吗？”
白幽倚在后座，左手缠着布条，血仍不断渗出。她眯眼望着窗外翻涌的黄沙，“风不对劲，一直朝一个方向吹，像是被什么吸进去。”
季延没应声，轻轻松了点油门。车子在沙暴中颠簸，底盘刮过坚硬的土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副驾驶上的阿澈靠坐着，额头滚烫。他忽然睁开眼，声音微弱：“钥匙……在我绳子里。”
两人同时望向他脖子上那根空荡的绳子。季延伸手探去，指尖触到一处凸起。他小心撕开绳结，取出一片锈迹斑斑的金属残片，形状不规则，边缘磨损严重。
“这是……”
话未说完，仪表盘再次闪烁，弹出提示框：【检测到匹配密钥，是否接入系统？】
季延将残片靠近点火装置。
咔的一声轻响。
整个面板骤然亮起，导航图刷新，距离变为四百二十米，新增倒计时：03:17。
“它在等我们。”白幽坐直了身子。
“也可能是在骗我们。”季延瞥了眼油表，核能尚足，但若进不去，再想回头就难了。
他踩下刹车，拉起手刹。
“下车看看。”
三人推开车门，狂风立刻扑面而来，砂砾打在脸上生疼。季延背起阿澈，白幽走在最后，手中已悄然握紧了刀。
按地图前行五分钟，他们在一处塌陷的地坑前停下。坑底半埋着一扇金属门，覆满沙石，却仍可辨认出门上刻着星形标记——与阿澈胸前木牌的图案如出一辙。
季延放下阿澈，蹲下清理门缝。门体锈蚀严重，锁芯卡死，徒手无法开启。
“强行拆会报警吗？”白幽问。
“不知道。”季延收起工具，“先别碰。”
阿澈自己站起身，踉跄走到门前，将手贴在门上。
木牌突然震动起来。
低沉的嗡鸣自他胸口传出，仿佛某种回应。季延立即打开“方舟”，记录频率波动。数据飞速闪过，系统跳出一行小字：【匹配度98.6%，序列与‘种子计划’终端指令库一致】。
“它认识这个频率。”季延说。
白幽取下木牌，按进门边的凹槽。
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灰尘簌簌落下，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升起。冷空气涌出，夹杂着一股洁净的气息，像是多年无人踏足之地。
三人对视一眼，依次走入其中。
门在身后合拢，彻底隔绝了外界风暴。
内部无灯，但墙壁泛着微弱的蓝光，勉强照亮四周。空间不大，中央设有一座平台，上面摆放着一台老旧机器，屏幕漆黑，接口裸露在外，外壳刻着一行小字：基因检测终端·版本7.3。
季延绕到后方检查线路。供电正常，连接的是地下的微型地热桩，说明此处电力从未中断。
“不是废弃的。”他说。
白幽没有回应，扶着阿澈靠墙坐下。孩子呼吸急促，脸色通红。但她更在意的是这里的寂静——太过干净，连灰尘都少得异常。
季延回到检测仪前，正欲拆解外壳查看内部结构，屏幕忽然亮起。
蓝光扫过三人面孔，停顿一秒，浮现出文字：
【检测到双守护者血脉（季延·技术持有者 \/ 阿澈·钥匙携带者），是否启动净化程序？】
字体陈旧，如同几十年前的系统界面。
房间陷入沉默。
季延凝视着那行字，未动分毫。
白幽站在阿澈身旁，手按刀柄，“它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不只是我。”季延指着“双守护者”四个字，“它也认出了阿澈的身份。”
“那我呢？”白幽压低声音，“为什么没提我？”
季延摇头：“不清楚。‘技术持有者’指使用‘方舟’的人，‘钥匙携带者’是木牌主人……你是哪一类？”
白幽未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割破的伤口尚未包扎，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留下几点暗红。
检测仪再度闪烁，新增一行字：【次要识别：右臂高频共振体，左胸共鸣核心，建议归类为‘战斗型守护者’】
白幽猛然抬头。
季延皱眉：“它在分析我们的能力。”
“这不是检测。”白幽冷笑，“这是建档。”
她上前一步，直视屏幕，“你们这些旧文明的人，死了还要管活人？谁允许你们定义我们是什么？”
屏幕毫无反应。
唯有那句话依旧悬挂：【是否启动净化程序？】
季延伸手试图关机，却发现电源键失效。系统已被锁定，只能等待选择结果。
“必须有人确认。”他说。
“不能跳过？”白幽问。
“试不了。系统只认血脉频率。我们能进来，是因为阿澈和我的身份已被识别。若拒绝或强行中断，可能触发防御机制。”
他说完看向阿澈。孩子靠在墙边，双眼半睁，嘴唇干裂。
“你还记得养父说过什么吗？关于‘守护者’这个词。”
阿澈喘息着，声音虚弱：“他说……有三种人能开门。一个是修东西的，一个是拿钥匙的，还有一个……是会射箭的。”
白幽一怔。
季延转头看她：“你就是第三个。”
白幽没说话，目光落在屏幕上自己的分类：“战斗型守护者”。
她忽然笑了：“所以你们俩是主角，我是配角？”
“不是这样。”季延认真道，“系统写了三类，但我们三个都在。也许……少一个都不行。”
白幽沉默数秒，抬起受伤的手，鲜血仍在流淌。
她径直将手掌按在检测仪的采样区上。
滴。
屏幕刷新：【检测完成。三重身份验证通过。净化程序准备就绪。】
倒计时浮现：00:30。
季延看着数字递减：“现在就启动？”
“不然呢？”白幽收回手，擦去掌心血迹，“我们都走到这儿了。”
阿澈靠在墙边，忽然开口：“等等。”
两人同时望向他。
他抬起手，指向检测仪背面一个小孔：“那里……有个接口。像是插卡用的。”
季延立刻上前查看。那孔藏在散热格之后，不细看根本难以察觉。他用工具拨开盖板，露出一个标准的数据槽。
“旧文明存储卡接口。”他低声说，“这里可能存着更多资料。”
屏幕上的倒计时停在00:15。
季延的手悬停在确认键上方。
是先插卡？
还是直接启动净化？
他的手指停留在半空，尚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