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山的影像在主屏幕上缓缓浮现，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从一台损坏的喇叭中传出：“2077年3月15日……第107号实验体血脉觉醒度达到百分之五，但出现排斥反应。”
季延立刻挡在阿澈身前，右手迅速按住腕表。表盘微光一闪，“方舟”系统随即启动。他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眉头越皱越深。
白幽没有放松警惕，箭仍搭在弓上，目光死死锁定那张模糊的脸。她察觉到画面与声音不同步——嘴唇开合的动作比声音慢了半拍，像是远程传输的信号延迟。
“实验体注射诱导剂后，神经系统开始异常放电。”周崇山继续说道，“三小时后，细胞活性提升了三百倍，但无法维持。最终……自燃了。”
画面切换，显现出一个培养舱内部的情景。里面躺着一个小男孩，皮肤下泛着暗红光芒，身体不断抽搐。他胸口挂着一块星形木牌，和阿澈佩戴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阿澈呼吸骤停，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木牌。它正在发烫，光点在皮下微微跳动。
“那是……我？”他低声问道。
“不是你。”季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终钥’，他们只是用其他孩子做试验，才得出这条路。”
白幽咬紧牙关：“所以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救人，而是寻找能承受血脉的人？”
季延没有回答，正专注查看“方舟”的进度条。几秒后，系统弹出一行提示：【检测到隐藏信息：缺乏特定酶，激活血脉将引发细胞崩解】。
他心头一沉。
“什么酶？”白幽追问。
“不知道名字。”季延指向屏幕，“系统显示，这种酶来源于一种软体生物，体内存在共生微生物，能够中和毒素。”
话音未落，冷冻舱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响。
三人同时转头。
角落里一台久未启用的冷冻舱，外壁覆满冰霜，此刻却透出一丝暗紫色的光。光线从玻璃缝隙间渗出，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白幽缓缓靠近，箭尖直指舱门。她蹲下身，用手抹去一层厚冰，终于看清了其中之物。
一团形似章鱼的组织悬浮在液体中，触手轻轻摆动，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它的核心处有一点微光，颜色与阿澈木牌中的光如出一辙。
“这就是产酶的生物？”她低声问。
季延走上前，用手表连接舱体接口。面板亮起：【能源同步中……样本状态：存活】
“还活着。”他说，“而且仍与主控台联网。我们一旦操作，外面很可能立刻察觉。”
阿澈站在原地，凝视着那团生物。木牌越来越烫，掌心已被灼得通红。
“它……认识我。”他说。
白幽回头：“你说什么？”
“它刚才动了一下。”阿澈摇头，“不是随波漂浮的那种动，是……朝着我看的方向，转了一下。”
季延眯起眼睛。他重新调出“方舟”的分析界面，将刚才的日志记录与冷冻舱的数据进行比对。几分钟后，规律浮现——每当提到“排斥反应”，冷冻舱温度便下降0.5度；而每说到“血脉觉醒”时，那团生物的光点就会闪动一次。
“这不是录像。”他沉声道，“这是实时系统。他在看着我们。”
白幽立即调转箭头，对准主屏幕：“你是说，周崇山现在能看到这里？”
“不止看到。”季延指着腕表，“这段日志每二十秒更新一次数据。他不仅在传递信息，也在观察我们的反应。”
屏幕上，周崇山的影像突然卡顿，脸部撕裂成两半——一边仍在说话，另一边却僵住不动。紧接着又强行拼合，继续开口：“第108号实验失败……神经突触断裂……建议改用活体提取方式。”
阿澈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了？”白幽冲上前扶住他。
“疼……”他牙齿打颤，“木牌像烧起来一样……那些话……听得太清楚了……”
季延瞬间明白：“他在用语言刺激血脉共鸣！快关掉声音！”
白幽抬手一箭射向音响。箭头命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声音戛然而止。
可影像仍在继续。
周崇山的嘴一张一合，无声无息。
季延开启“方舟”的唇语识别功能，文字逐句浮现：“……酶必须在血脉完全激活前注入体内。否则，结果与107号相同。”
他抬头望向冷冻舱：“所以血清不能单独使用，必须加入这种生物所产的酶。”
“那就取出来。”白幽站直身体，“不管有没有陷阱，总比坐以待毙强。”
“不行。”季延摇头，“系统提示，这种酶只能从活体提取，离开培养液超过十秒便会失效。而且……提取需要特定频率的声音，否则会触发防御机制。”
“那你有办法吗？”
“有。”他看着手表，“‘方舟’可以提供操作步骤。但我必须先确认安全。这东西一旦失控，整个房间都会被腐蚀液淹没。”
这时，阿澈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让我试试。”
“不行。”白幽直接拒绝，“你现在不能冒险。”
“可它是冲我来的。”阿澈指向冷冻舱，“你们也看到了，它会动。它知道我在。也许……只有我能靠近它。”
季延沉默片刻，将手表贴在舱壁外，启动扫描。屏幕上浮现出结构图：生物的心脏连接着一根细管，延伸至外部接口。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绑定识别：仅认星形信标持有者】
“确实。”他说，“它只认你。”
白幽握紧刀柄：“那我陪他进去。你在外面控制，随时准备断电。”
季延点头：“好。但记住，一旦有异状，立刻撤离。宁可放弃酶，也不能让你们出事。”
三人来到冷冻舱前。舱门配有手动阀门，锈迹斑斑，显然多年未曾开启。季延先用手表检测压力，确认无异常后，才示意阿澈上前。
“把手放在识别区。”他说。
阿澈伸出手，掌心贴上金属板。木牌紧贴皮肤，光芒由暗红转为浅金。
“滴”的一声，锁扣开启。
白幽一手护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持刀顶住舱门，防止其突然弹开。
季延紧盯腕表：“‘方舟’提示下一步是输入频率。我读数值，你按顺序转动阀门。”
“转几圈？”
“三圈。每圈停留两秒。”
阿澈握住阀门，缓缓转动。
第一圈，冷冻液微微波动，那团生物的触手悄然展开。
第二圈，灯光闪了一下，主屏幕瞬间黑屏，数秒后重启，周崇山的影像消失不见，只剩一行字：【信号中断】
第三圈转到底，舱门发出“嗤”的一声，密封解除。
就在这一刻，冷冻舱内的生物睁开了眼。
那并非寻常的眼睛，而是两个散发紫光的空洞，直直望向阿澈。
它的第一条触手缓缓抬起，朝玻璃外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