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88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长安新火 > 第260章 打脸?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金陵的天空,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空气闷热潮湿,一丝风也没有,蝉鸣声嘶哑地聒噪着,更添人心头的烦躁。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似乎随时都会倾盆而下。

秦淮河畔,一座看似普通、内里却奢华精致的画舫内。血杀门右护法“破玉剑”冷锋,正斜倚在铺着冰玉席的软榻上。他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墨色锦袍,腰间悬着那柄名震江湖的“破玉”长剑,剑鞘古朴无华,却隐隐透着血煞之气。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眼神却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投向浑浊的河面和对岸那片被高大院墙围起来的区域——那里是谢府的后园。

一个身着管事服饰、面容精干的中年人垂手侍立在一旁,他是谢府安插在魔门各派之间的联络人,人称钱总管。此刻,钱总管额角微汗,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冷护法,”钱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昨夜西郊水荡那边…动静不小。我们的人今早去看过,几条船,全死了,死状极惨。看手法…像是‘幽影’那老鬼做的。”

“幽影?”冷锋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漠得如同谈论天气,“哦,知道了。”他继续摩挲着玉佩,仿佛钱总管说的不过是几只蝼蚁的死活。

钱总管一愣,没想到冷锋是这种反应,忍不住道:“冷护法,那老鬼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他杀的是我们和漕帮联手运‘雪花砂’的人!还劫走了船上的货!这…这分明是在打我们血杀门和谢家的脸啊!而且…而且据说他好像还从货里翻走了什么东西…”

“打脸?”冷锋终于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神如同冰锥般刺向钱总管,“钱总管,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魔门七宗,彼此交易,也彼此倾轧,哪天不死人?幽影老鬼想抢东西,杀了几个不入流的喽啰,有什么稀奇?他抢走的东西,自然有他抢的道理。或许是谢家或者漕帮里,有人不长眼,碰了他不该碰的东西呢?”他意有所指,显然对谢家和漕帮内部的一些龌龊并非一无所知。

钱总管被冷锋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爷是血杀门中出了名的冷酷无情,除了门主和利益,对什么都不关心。

“是…是属下失言了。”钱总管连忙躬身,不敢再多说。但他心中的忧虑却更深了。幽影老人这次出手狠辣,目标明确,绝非偶然。联想到最近魅女门主景宸神秘死亡,天魔宗傅青竹行踪诡秘,再加上那批被劫走的“货”里可能藏着的秘密……钱总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魔门在江南的布局,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得天翻地覆,而风暴的中心,仿佛就在这金陵城。他开始萌生退意,这趟浑水,太深太浑了,再搅和下去,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同一片压抑的天空下,魅女门一处隐秘的据点内,气氛更加凝重。

绯月,这位刚刚在血腥混乱中勉强接任门主的年轻女子,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静室中。她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长发未绾,披散在肩头,遮掩了半边苍白的脸。静室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天光,勾勒出她单薄而微微颤抖的身影。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传来的密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密报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剧痛:

“城西据点遇袭,陈长老及门下七名弟子,尽殁。现场留‘幽影’标记。”

“城南暗桩柳儿,确认死亡。疑为赵德云虐杀。”

“城北联络点暴露,被迫放弃。损失情报若干。”

一条条消息,如同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绯月的心脏。魅女门,曾经在江南织就一张庞大而隐秘的情报网,风光无限。如今,景宸门主尸骨无存,门内长老争权夺利,弟子们或被反噬,或被收买,或被无情屠戮…她接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风雨飘摇的烂摊子。

愤怒如同岩浆在她胸腔里奔涌,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她想嘶吼,想拔剑,想找到幽影老人,找到赵德云,找到所有伤害魅女门的人,将他们碎尸万段!然而,这愤怒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更深的无力感和痛苦所淹没。

一股熟悉的、源自经脉深处的撕裂感猛然袭来!绯月闷哼一声,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过度使用“倾绝天下”心法的后遗症发作了。为了稳住摇摇欲坠的门主之位,为了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长老,她不得不一次次强行催动这门霸道而邪异的功法。每一次施展,都如同饮鸩止渴,在攫取他人心神的同时,也在疯狂地反噬着她自身。

魅惑众生的容颜?颠倒众生的力量?

绯月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皮肤下青筋若隐若现的手指。镜中那张足以让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脸,此刻在她眼中却显得无比陌生和妖异。她是谁?是那个曾经梦想着琴棋书画、相夫教子的官家小姐?还是这个被迫继承魔门衣钵、挣扎在权力与欲望漩涡中的魅女门主?

“我…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迷茫和痛苦。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瞬间消失无踪。门外传来弟子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心绪,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门主应有的冰冷语调:“何事?…本座无事,退下!”

弟子退去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静室里重归死寂,只剩下绯月压抑的喘息和窗外愈发沉闷的雷声。

谢府深处,一处临水而建的轩榭内。傅青竹换下了一身煞气的装束,穿着一件宽松的青色道袍,赤着脚,盘膝坐在临窗的竹榻上。窗外,池塘里的荷花在沉闷的空气中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