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8 章 斩首行动
西山堡垒的议事厅内，烛火在从缝隙钻进来的寒风中摇曳，将几个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霍天行将手中缺了口的战刀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上面的令箭都跳了几下。
他解下头盔，露出一张满是烟熏火燎痕迹的脸，伸手抓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了一口，才用手背擦了擦嘴。
“火油没了。”霍天行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磨刀石在摩擦，“箭矢也只剩下不到两千支。
外面的火最多能烧到明天中午。等火一灭，那些东西再冲上来，我们就只能用牙咬了。”
坐在主位上的赵澈眉头紧锁，手指在舆图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西山堡垒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毕竟只是一座孤堡。
如今冥尊控制了京城禁军，数万人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若是拼消耗，他们确实拼不起。
戚继光靠在立柱旁，正在用一块破布擦拭着自己的佩刀，闻言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那个身影：“只要冥尊不死，这仗就没个头。
那些活死人倒还好说，怕就怕禁军也被逼着填命。”
角落里，穆清风正借着昏暗的灯光检查那柄从死人堆里捡来的长枪。
枪杆是白蜡木的，上面满是干涸的血迹和划痕，枪头有些松动。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用力塞进枪头与枪杆的缝隙里，然后拿着枪头在地上磕了磕，试了试稳固程度。
“那个老怪物若是那么好杀，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穆清风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他的金身硬得像个乌龟壳，除非能一直耗着他，耗到他气血枯竭。”
赵澈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缝隙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耗？
现在是我们耗不起。粮草断绝，援军未至，若是士气再散，西山堡垒就是我们的坟墓。”
“谁说要杀那个老乌龟了？”穆清风终于抬起头，将长枪靠在墙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众人一愣，目光齐齐聚在他身上。
穆清风走到桌案前，伸出一根手指，在舆图上代表敌军中军大营的位置点了点：“冥尊再厉害，也就是个江湖草莽出身，懂什么行军布阵？
现在指挥禁军围攻我们的，是那几个投靠了他的禁军统领。
没了这几根指挥棒，哪怕这就是几万头猪，也没那么容易拱开我们的门。”
霍天行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那是几万大军的中军大帐，防守森严。
而且那几个统领身边必定有高手护卫。想要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谈何容易。”
“多少钱？”穆清风没有理会霍天行的质疑，只是转头看向赵澈。
赵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微微上扬：“你要是能把那三个统领的人头带回来，你要多少，本王给多少。”
“记账上。”
穆清风说完，转身走向门口。到了门边，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霍天行一眼：“给我准备一根足够结实的绳子，还要一把快刀。
这破枪杀人不利索。”
霍天行二话没说，解下腰间那把跟随他多年的精钢佩刀，连着刀鞘一起扔了过去。
穆清风反手接住，拇指一推刀镡，一抹寒光映亮了他的眉眼。
他点了点头，推门而出，身影瞬间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之中。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
敌军大营连绵数里，灯火通明。虽然白天被火攻受挫，但禁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此时营盘依旧扎得井井有条。
巡逻的士兵五人为一组，交叉巡视，几乎没有死角。
穆清风并没有直接冲进去。他像是一只灰色的壁虎，贴在营地外围的一棵枯树上，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降到了最低。
他在观察，不是观察哪里的防守薄弱，而是在计算那些巡逻队伍交错时的那一点点时间差。
雪下得更大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掩护。
半盏茶的功夫后，穆清风动了。
就在两队巡逻兵刚刚背对背错开的一瞬间，一道黑影贴着地面滑了过去。
没有带起一丝风声，甚至连地上的积雪都没有被踩实，只留下了几个极浅的脚印，瞬间就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
他没有理会外围那些普通的营帐，也没有去管那些正在打瞌睡的哨兵。
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指大营中央那三顶品字形排列的巨大营帐。
那里住着目前统领禁军的三位将军：前锋营统领张赫，虎贲营统领赵刚，以及神机营统领李万山。
这三人原本也是朝廷栋梁，如今却为了活命做了冥尊的走狗。
穆清风贴在第一顶营帐的阴影里，这是前锋营统领张赫的住所。
帐篷内传出轻微的鼾声。门口站着两名亲卫，手按刀柄，虽然有些困倦，但依然强打着精神。
穆清风从地上捡起两枚石子，手腕一抖。
“哒、哒。”
两声轻微的异响从帐篷左侧传来。两名亲卫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就在这一刹那，穆清风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
双手如铁钳般扣住两人的后颈，猛地往中间一撞。
“砰。”
两名亲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穆清风顺势扶住两人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摆出一副靠着睡觉的姿势。
他掀开帘子一角，钻了进去。
帐内温暖如春，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张赫躺在榻上，睡得正香，一把镶着宝石的宝剑就挂在床头。
穆清风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任何废话。他走到榻前，拔出霍天行的佩刀。
寒光一闪。
鼾声戛然而止。
穆清风用床单擦干刀上的血迹，然后割下首级，用一块桌布包好，系在腰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同宰鸡屠狗。
他走出营帐，向着第二顶帐篷摸去。
虎贲营统领赵刚似乎还没睡，帐篷里映出两个人影，似乎正在交谈。
穆清风绕到帐篷后面，抽出匕首，在牛皮帐篷上无声无息地划开一道口子。
“冥尊大人说了，明天必须拿下西山堡垒，否则我们都得……”
那个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焦虑。
穆清风眯了眯眼，透过缝隙看去。赵刚正背对着他，而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副将。
这种时候，偷袭显然不太容易。穆清风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吹亮后直接扔进了旁边堆放杂物的角落。
干草遇到火星，瞬间冒起了烟。
“什么味道？”那副将鼻子动了动，站起身来。
“好像着火了！”赵刚也是一惊，转身就要往外跑。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帐篷后面的裂缝突然炸开。
一道人影裹挟着风雪与杀气冲了进来。
刀光如练，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赵刚只觉得眼前一花，脖颈处便传来一阵凉意。
他张大嘴巴想喊，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气泡声。
那副将反应倒也迅速，拔刀便砍。
穆清风侧身避过，一脚踹在副将的小腹上，将他整个人踹进了刚烧起来的火堆里。
随后反手一刀，结果了赵刚的性命。
此时外面的巡逻队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火光，喊叫声此起彼伏。
“走水了！快救火！”
穆清风没有停留，拎起赵刚的人头，一脚踹翻火盆，让火势更猛烈些，趁乱钻出了营帐。
此时整个大营已经开始骚动起来，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借着混乱的人群和火光掩护，向着最后一顶帐篷——神机营统领李万山的住所冲去。
李万山显然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外面的骚乱刚起，他就已经穿戴整齐，在大批亲卫的簇拥下走出了营帐，正声色俱厉地指挥着手下加强戒备。
“不要乱！守住各个路口！保护中军！”
李万山站在高台上大声吼道。他周围围了整整两圈重甲盾牌手，就像个铁桶一般。
穆清风躲在一辆辎重车下，看着那密不透风的防御，皱了皱眉。
强攻肯定不行，就算能杀进去，也没法全身而退。
他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停留在不远处的旗杆上。
那根大旗足有三丈高，挂着冥尊的黑色骷髅旗，距离李万山所在的高台不过十余步。
穆清风深吸一口气，双腿肌肉紧绷。
趁着一队救火的士兵推着水车经过，他猛地窜出，如同一只灵猿般三两下便爬上了那根高耸的旗杆。
寒风在高处呼啸，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下面的人都在关注着火场和地面，没人想到头顶上会有人。
穆清风双腿勾住旗杆，身体倒挂下来，手中的钢刀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计算着距离和风向。
十步。
他松开双腿，整个人如同苍鹰扑兔般凌空落下。
“上面有人！”
终于有亲卫发现了头顶的异常，惊恐地大喊。
李万山抬头，只看到一团黑影在视线中迅速放大。
盾牌手们下意识地举盾向天。
穆清风在半空中猛地一扭腰身，脚尖在一名盾牌手的盾面上一点，借力改变了方向，身形一折，正好落入盾阵的空隙之中，直面李万山。
李万山大惊失色，拔剑欲刺。
但穆清风的刀更快，更狠。
那是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的结合。
刀锋磕飞了李万山的长剑，顺势在他脖颈上划过。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周围亲卫一脸。
穆清风一把抓住李万山的发髻，手中刀光再次闪动。
随即他根本不给周围人反应的时间，将那颗人头猛地掷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引发一阵惊恐的尖叫和躲避。
借着这瞬间的混乱，穆清风脚踩盾牌，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飞爪射出，勾住不远处的辕门横梁，身形如大鸟般荡了出去。
几支稀疏的羽箭射在他刚才落脚的地方，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等到那些禁军反应过来要去追时，那道黑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后。
天色微亮，风雪渐歇。
负责守夜的禁军士兵惊恐地发现，自家大营的辕门横梁上，挂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正是统领他们的三位将军。
三双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下方的营地，仿佛在诉说着昨夜那场无声的杀戮。
“将军死了……将军都被杀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恐惧像瘟疫一样在营地里蔓延。
原本整齐肃杀的禁军大营，此刻如同炸了锅的蚂蚁，人心惶惶。
西山堡垒的城头之上。
赵澈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氅，看着远处敌营的骚乱，紧绷了一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穆清风坐在一旁的垛口上，正在用一块雪团擦拭着手中的钢刀。
刀锋依旧雪亮，没有卷刃，确实是一把好刀。
“这下他们至少要乱上三天。”霍天行看着那混乱的敌阵，眼中满是敬佩，“没了统领，这几万人就是一盘散沙，冥尊那个老怪物再强，也没法一个人指挥几万人打仗。”
“三天够了。”戚继光握紧了拳头，“只要拖过这三天，勤王的各路兵马就能对京城形成合围。”
穆清风将擦干净的刀插回刀鞘，随手扔还给霍天行，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别高兴得太早。”他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那老怪物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几个人死了，对他来说不过是换几个听话的狗而已。
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他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径直向着堡垒内部走去。
“我去睡会。记得把账记上，三个人头，按照江湖悬赏，这价格可不低。”
赵澈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对身边的亲卫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抓紧时间加固城防。
另外……给穆少侠准备最好的酒菜。”
穆清风走在阴暗的甬道里，脚步有些虚浮。昨夜那一战看似轻松，实则凶险万分。
尤其是最后强杀李万山那一击，他几乎透支了体内所有的真气。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隐隐有一种灼烧感。
昨夜在斩下李万山头颅的那一瞬间，他体内的真气似乎发生了一丝奇怪的震颤。
那种震颤并不是内力不济的虚浮，反而像是一种……共鸣。
就像是琴弦被拨动到了极致，发出的一种高频的嗡鸣。
穆清风皱了皱眉，试着运起《九霄龙吟诀》。
那股真气在经脉中游走，以往那种顺畅的感觉似乎变了，变得有些暴躁，有些难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