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放我桌上
罗主任的目光落在张勤身上。
“散会。”
会议室的门打开，院士和教授们站起身，交谈着走了出去。
路过张勤时，他们的眼神各不相同。
王承德重重拍了拍张勤的肩膀，没说话，跟着人群走了出去。
他后背挺得笔直。
“小张同志，你留一下。”
罗主任的声音传来。
厚重的隔音门合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罗主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张勤面前。
“看看。”
张勤拉开系绳，抽出一沓文件。
红头。
《关于成立“追光专项小组”的决定》。
下面是名单。
组长，王承德。
总工程师，张勤。
她继续往下翻。
总工程师权限：人事任免，技术路线最终决定。
预算独立审批，五千万以内，无需上报。
张勤捏着文件，感觉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
“怕了？”
罗主任走到她身边，笑呵呵地问。
“有点。”张勤说。
“怕就对了。”罗主任把文件拿过来，装回纸袋，递还给她。
“这东西，是你的尚方宝宝剑，也是架你脖子上的刀。”
“组里什么人都有，想干活的，想养老的，想摘桃子的。”
“总工程师，不只是搞技术。”
罗主任看着她。
“你得学会当恶人。”
张勤接过纸袋，捏紧了。
“我明白了。”
“去吧。”罗主任摆摆手，“菜备好了，怎么炒，看你的了。”
张勤走出会议室。
她没回办公室，直接走向一号实验楼。
三楼，负极材料实验室。
门没关严，里面传来李向阳破了音的叫喊。
“卧槽！看这个电镜图！‘蛋黄壳’的包覆层，跟拿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还有这数据！五百圈！容量维持率百分之九十八点七！这是人能做出来的？！”
“还搞什么球磨！直接照着抄！三个月！我保证拿出一样的样品！”
张勤推门进去。
一群人围着电脑，脑袋挤着脑袋。
屏幕上，是吴巧晴带回来的数据。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狂热。
李向阳看见张勤，跳了起来。
“老大！你来得正好！”
他一把拉住张勤的胳膊，把她往电脑前拽。
“你看！标准答案！咱们这几年的弯路，全白走了！”
“我已经想好了！集中所有人，就复现这个！设备不够就申请！材料不够就去买！”
“老大，你点头！年底之前，咱们的电池性能，世界第一！”
其他人也跟着喊。
“是啊张总工！千载难逢的机会！”
“有了这份数据，咱们至少领先五年！”
张勤没看电脑。
她看着李向阳。
“说完了？”
“啊？”李向阳一愣，“说完了啊！老大，你给个话啊！”
“我的话，会上已经说过了。”
张勤抽回胳膊。
“从今天起，‘追光专项小组’，分两路走。”
她看着所有人。
“一路，复现样品，验证数据。叫A组。”
“另一路，封存所有外部数据，从零开始，把这条路，用我们自己的脚走一遍。叫b组。”
实验室里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她，脸上的狂热褪去。
李向阳第一个跳脚。
“为什么？！”
他吼了出来。
“老大！你是不是糊涂了？！有高速不走，非要去挖土路？！”
“我们搞科研不就是为出成果吗？现在成果就在眼前，你让我们从头再来？！”
“这是浪费时间！是犯罪！”
好几个人跟着点头。
张勤看着他，没生气。
“向阳。”
“如果明天，路断了呢？”
李向阳愣住。
“设备、材料、软件，全都没了。你手上的‘答案’，还剩什么？”
“不可能！科学无国界……”
“但科学家有。”张勤打断他，“吴巧晴能带回硬盘，是她导师天真。你指望所有人都天真？”
“偷来的东西，变不成自己的本事。”
“这节课今天不补，以后代价更大。”
“我不管！”李向阳梗着脖子，眼睛红了，“我熬了三年！好不容易看见亮了，你一句话就要把它掐灭！我不服！”
“对！”旁边一个研究员也站了出来，“张总工，我们想不通。”
张勤看着他们。
她从牛皮纸袋里，抽出那份任命文件的复印件。
她走到李向阳面前。
“李向阳同志。”
李向阳浑身一僵。
张勤展开文件，举到他面前。
“经‘追光专项小组’研究决定。”
她的声音很平。
“任命你为A组组长，全权负责‘蛋黄壳’结构硅碳负极材料的复现工作。”
“人、财、物，优先向你倾斜。”
“三个月内，我要看到样品。”
李向阳傻了。
他看着文件，又看看张勤，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要的，她全给了。
甚至更多。
张勤没再看他，转向另一个人。
“吕为民。”
一直没说话的吕为民抬起头。
“任命你为b组组长，负责正极材料的基础理论研究。人员，你自己挑。预算，我批。”
“周期，不设上限。”
最后，她看向所有人。
“A组，b组，自己选。下班前，名单交给我。”
说完，她转身走向角落一张空实验台。
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从架子上拿起一本全新的实验记录本，一支笔。
翻开第一页。
在标题栏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
《“追光计划b组”——基础理论推演》。
她抬起头，看向还僵在原地的李向阳。
“你现在是A组组长了，李组长。”
“你的详细实验方案和预算报告，三天后，放我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