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鸢目光不变，唇角的笑意弥漫，轻笑着回应他：“没有，只是看看你。”
有时候她总是会有些恍惚，大概都是因为他的行为和小时候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只是单纯的人长大了而已。
面对别人便凶巴巴的，转过脸来之后，眼睛都圆润润的。
不过现在的眼睛再怎么睁也圆润不起来了。
她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鱼镜渊抿住的嘴角溢出笑容，俯身凑近道：“那你多看看我。”
“……你多看看我，我会开心的。”
见她笑意更深，他也顾不得其他，满脑子里只想哄得她更开心。
水清鸢故意扭着头不看，他这会儿便弯下腰主动追上她的视线，看到他这逗趣的模样不免心中柔软，干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声嘱咐道：“走楼梯呢，小心别摔了。”
前面走得慢，连带着后面的人也跟着慢下来，摔倒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蓄意拥挤。
“好。”
鱼镜渊美滋滋地应下这份关心和抚摸，继续护在她身侧。
走在最后的太史长宇总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眼睛花了，他是不是看到鱼镜渊身后有尾巴在摇？
“少宗主，您且小心啊。”
前方台阶不远处有一行人十分显眼，被叫作“少宗主”的人能感觉到是修士，并且修为应该不算很低，走上台阶的姿势脚步却是肉眼可见的无力。
侍从想扶他，却被他拒绝掉。
“……不用了，这点路我想自己走上去，你们不必帮助。”
上山这侧道路上行步缓慢的源头就是这伙人，只是他走得确实有些慢，后面急着想上去的都纷纷找机会绕过他们。
一连绕走了一段人，很快就变成了四人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前面还有那么长的距离，四人眼神交流一番后也绕开这几个人走前面了。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那名修士忽然抬头看向四人离去的背影，登阶的脚步也不自觉止住，瞳孔在刹那间缩小，唯独喘息声不止。
胸膛起伏之间，他的眸子里十分明显地闪过一抹幽深漆黑的光，将他原本的较浅的瞳色覆盖了片刻。
“欸！走啊，怎么停了？真是的！”
“大家都赶时间呢！”
他还来不及看多久，后面着急赶路的其他人便带着埋怨想绕过去。
只可惜旁边下山的一侧有正在下山的人，不方便绕路，绕不过去就只能催，谁的时间不是时间？更何况过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
“啧！”
旁边的侍从直接亮剑，神色冷酷：“不许对我家少宗主无礼！”
白花花的利器带着擦过剑鞘的嗡嗡剑鸣声，顿时就叫停了后面的怒火，但他们也只是将不满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罢了。
“……别这样，是我的问题。”
他蹙眉叫住侍从，面上是一贯的温和而坚定。
明天原本想要乘船去一趟大陆，今天到聚风岛这里就顺便拜一拜霓澜仙，没想到……
前面的登山者早已甩开一截距离，他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山上的庙门直面海风，门前矗立着两尊石刻的雕像，一只是神兽巨禹，另一只是神兽忽蚩，石像的背上承载着整座庙宇的灵气。
「哟，本大人好帅啊——」
金珠珠刚乐呵呵地自恋着，在身为忽蚩的石像上转来转去，最后停在前面，失落地沉默不语。
看错了，这是金贝贝。
两只忽蚩的模样是有略微区别的，一只眉眼凌厉些，一只眉眼圆润些，稍稍讲究些的还是会刻意区分出两只忽蚩，寻常来说是不会分得太细的。
水清鸢看到了它的失落，正想说些什么，一只肉乎乎的爪子就按住了她的眼睛，同时传来金珠珠含糊不清的话语：「看什么看？本尊就在这里，不比石像好看吗？！」
……滚啊！
水清鸢被迫闭上了眼睛，想到这家伙总是时不时地舔爪子更是一阵恶心，连忙不着痕迹地挥开它。
不臭，但就是很恶心。
自己就不该看这家伙。
庙内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大部分人身上都裹挟着海的腥咸气味，对于闻不习惯的人来说能算是一场折磨。
“唉……也不知明日出海能否顺利。”
“这不是拜了霓澜仙吗？一定会没事的。”
“保佑我的丈夫和儿子出海平安。”
“保佑我孙女儿孙婿出海顺利……”
……
庙内香烟袅袅，院子里的雕花石栏分成两边台阶上去。
“保佑、保佑。”
有一个身披丽纱的老婆婆双手合十，闭眼站在院子里。
她口中不断呢喃着，既不打算进去，也不打算出去，只是站在这里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地说些什么，有些能听清，有些却听不清。
这丽纱他们才在城中铺子里见到过，听闻是东洲的特色服饰，不过只有在重大节日才会穿在身上。
能平日随身穿着的，基本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
路上也的确时不时地会有人在她的面前停留，一旦感受到有人的话，她就会睁开眼睛，主动为他们送上别的祝福话语。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十分漂亮、清透。
光是看这眼瞳，不考虑其他的，说这双眼睛属于年轻人都丝毫不为过。
她腰间还有两个小布包，里面是什么草，抽出来挥在人的身上，还会沾上几颗草籽。
季山淮很想去体验体验，但是有些犹豫。
去她面前的似乎都是东洲本地人，看着没有来自大陆的修士或凡人，想来有可能是不接受除东洲本地人之外的人吧。
正在他纠结犹豫的时候，那个老婆婆忽然睁开眼睛与他对视，朝他略微颔首。
“走走走，我们去问问。”
季山淮还是选择带着他们过去了，大不了就是被拒绝。
老婆婆的个子有些矮，不过身形并不算佝偻。
她打量四人，合十的手掌缓缓抬起了些，嘴里说的是听不懂的方言。
但抽出布包里的草之后，老婆婆嘴里的话就不再是方言了：“愿你们平安，在东洲受到霓澜仙的庇佑。”
四人虽然不是很懂这边的礼仪，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了猪跑，学着刚刚站在她面前的那些人，与她同样双手合十，略微将手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