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是带着刀子的。
流沙城的地界,放眼望去尽是茫茫戈壁,狂风卷着砂砾,日夜不息地拍打着城墙,将夯土筑成的城郭啃噬得坑坑洼洼。城门口的旗杆早已折断,半截杆身歪歪斜斜地插在沙土里,上面挂着的破布幡子,在风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困兽的哀嚎。
林望牵着马,站在距离城门半里地的土坡上,眉头紧锁。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座城池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戾气,不是碎空渊的混沌魔气,而是活生生的人心里滋生出的怨怼与仇恨。这种戾气,比魔气更难化解,因为它扎根在柴米油盐的纠葛里,藏在世代累积的恩怨中。
半个月前,豆子领着少年队抵达流沙城,却迟迟没有传回消息。议事会的众人忧心忡忡,林望便主动请缨,前来西域查看情况。他沿着少年队留下的标记一路寻来,标记在流沙城门口戛然而止,仿佛一群鲜活的少年,骤然被这片风沙吞噬。
“豆子……”林望低声呢喃,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衡心令。令牌上的山川市井纹路,在风沙的侵蚀下,依旧泛着淡淡的金光,那光芒与城内的戾气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牵着马,缓步走向城门。城门口守着两个兵卒,穿着破烂的皮卒,穿着破烂的皮甲,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长刀,脸上满是戒备。看到林望的身影,两人顿时绷紧了神经,厉声喝道:“站住!何人敢闯流沙城?”
林望停下脚步,拱手道:“在下林望,来自青阳城衡心堂,特来寻访……”
他的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兵卒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衡心堂黑心堂,流沙城不欢迎外人!快滚!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们刀下无情!”
另一个兵卒也附和道:“如今城里乱得很,两大部族为了争夺水源,都快打起来了!你这外乡人,还是速速离去,免得丢了性命!”
林望心中一沉。水源,果然是这里的症结。西域戈壁,水比黄金还珍贵,流沙城被夹在漠北的金狼族和漠南的沙狐族之间,两族为了争夺城外那条唯一的月牙泉,已经争斗了数十年。少年队的到来,怕是正好撞上了这场纷争。
他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沉声道:“两位小哥,我并非来惹事的。我有几个晚辈,皆是少年人,半个月前来到流沙城,至今杳无音信。我只想知道他们的下落。”
两个兵卒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其中那个稍显年长的兵卒,上下打量了林望一番,见他衣着朴素,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正气,不像是歹人,便放缓了语气:“半个月前……倒是有一群背着包袱的少年,说是来传什么平衡之道的。他们进城后,先是去了月牙泉,想劝和两族,结果被金狼族的人扣下了。”
“扣下了?”林望的声音陡然一紧,“他们现在何处?”
“金狼族的族长把他们关在族地的地牢里了。”兵卒叹了口气,“那老族长性子暴戾,认定那些少年是沙狐族派来的奸细。这几日两族的冲突越来越烈,怕是那些少年……凶多吉少啊。”
林望的心瞬间揪紧。他谢过两个兵卒,牵着马走进城门。城内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街道上布满了坑洼,房屋的墙壁上满是刀剑砍凿的痕迹,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也都是行色匆匆,眼神里满是惶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风沙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他沿着街道往前走,没走多远,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一群身着兽皮、头插狼羽的汉子,正举着弯刀,将几个沙狐族的百姓围在巷子里,嘴里骂骂咧咧,刀剑相向。沙狐族的百姓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墙角,不敢反抗。
“住手!”林望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道韵,瞬间压过了喧闹声。
那群金狼族的汉子循声望去,看到林望,顿时怒目圆睁:“哪里来的野小子,敢管我们金狼族的闲事?”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他提着弯刀,一步步走向林望,眼中满是戾气:“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砍了!”
林望神色平静,看着他道:“为了水源,就要刀剑相向,置人命于不顾吗?”
“水源?”刀疤脸汉子冷笑一声,“这月牙泉本就是我们金狼族的!沙狐族那群鼠辈,竟敢来抢我们的水,杀了他们都不为过!”
“水是天地所赐,滋养万物,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个部族。”林望缓缓道,“你杀了沙狐族的人,沙狐族定会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到头来,只会让流沙城的百姓,都葬身在风沙里。”
“放屁!”刀疤脸汉子怒喝一声,举起弯刀便朝着林望砍来。刀锋裹挟着风沙,带着一股狠戾的气息,直逼林望的面门。
林望侧身躲过,指尖轻轻一弹,一道金色的道韵便射了出去,正打在刀疤脸汉子的手腕上。汉子只觉得手腕一麻,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惊骇地看着林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其余的金狼族汉子见状,纷纷举起弯刀,想要一拥而上。林望却抬手一挥,金色的道韵如同潮水般涌出,将众人笼罩其中。那些汉子只觉得一股温和的力量涌遍全身,身上的戾气瞬间消散,手中的弯刀也纷纷落地。
“你们的仇恨,并非不可化解。”林望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你们金狼族的族地,十年前曾被风沙掩埋,无数族人葬身沙海。你们恨沙狐族在危难之际落井下石,恨他们抢占你们的水源。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沙狐族的百姓,也同样在忍受着风沙的侵蚀,同样在为了活命而挣扎?”
刀疤脸汉子浑身一震,眼中的戾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他想起十年前的那场风沙,漫天黄沙席卷而来,族地的房屋被夷为平地,爹娘和妹妹都被埋在了沙砾之下。从那天起,他的心里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认定是沙狐族的抢夺,让金狼族陷入了绝境。
林望看着他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继续道:“我带来了青阳城的槐树种,也带来了西漠的沙稻种。槐树能固沙,沙稻能耐旱。只要两族放下仇恨,同心协力,我们就能在戈壁上种出绿洲,就能引来活水。到那时,何愁没有水喝?何愁没有活路?”
刀疤脸汉子怔怔地看着林望,久久没有说话。巷子里的沙狐族百姓,也抬起头,眼中满是希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群身着沙狐族服饰的骑兵,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女子,面容姣好,眼神却冷冽如冰。
“金狼族的杂碎!竟敢欺负我们沙狐族的人!”女子厉声喝道,手中的长枪直指刀疤脸汉子。
刀疤脸汉子脸色一变,刚要弯腰去捡地上的弯刀,却被林望拦住了。林望看向那女子,拱手道:“这位姑娘,可否听我一言?”
女子勒住马缰,警惕地看着林望:“你是何人?为何要帮金狼族的人?”
“在下林望,来自青阳城衡心堂。”林望道,“我既不帮金狼族,也不帮沙狐族。我只想帮流沙城的百姓,走出这场纷争。”
女子皱起眉头:“衡心堂?没听过。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两族的恩怨,外人插手不得!”
“恩怨?”林望微微一笑,“十年前,金狼族遭逢风沙,沙狐族落井下石,抢占水源。五年前,沙狐族的族地被蝗灾侵袭,金狼族见死不救,坐视沙狐族的百姓饿死。这些恩怨,当真要让子孙后代,一直延续下去吗?”
女子浑身一震,眼中的冷冽渐渐褪去。她是沙狐族的族长之女,名叫阿月。她从小听着族里的老人讲述这些恩怨,心中早已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可此刻,听着林望的话,她忽然觉得,这些仇恨,竟如此可笑。
林望看着两人,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自己的部族受了委屈。可冤冤相报,只会让流沙城变成一座死城。不如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如何化解恩怨,如何共同守护这片土地。”
刀疤脸汉子名叫苍狼,是金狼族的勇士。他看着林望,又看了看巷子里惶恐的沙狐族百姓,心中的仇恨,竟渐渐松动了。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好。我带你去见我们的族长。但我不敢保证,族长会听你的话。”
阿月也犹豫了片刻,道:“我也带你去见我的父亲。但若是你们想耍什么花招,休怪我们沙狐族不客气!”
林望点点头:“多谢两位。”
他跟着苍狼和阿月,先去了金狼族的族地。族地设在流沙城的北侧,是一座用巨石垒成的堡垒。堡垒的中央,是一座高大的帐篷,帐篷外站满了手持弯刀的卫士。
帐篷内,金狼族的族长,一个须发皆白、眼神浑浊的老者,正坐在兽皮椅上,脸色阴沉。看到苍狼带着林望走进来,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苍狼!你竟敢带外人进来?”
“族长,这位先生说,他能化解我们和沙狐族的恩怨,能让我们的百姓,不再受风沙之苦。”苍狼沉声道。
老者冷哼一声:“哼!一个外乡人,也敢口出狂言!我看他是沙狐族派来的奸细!来人,把他给我砍了!”
卫士们立刻举起弯刀,朝着林望围了过来。苍狼连忙挡在林望身前:“族长!不可!”
阿月也走了进来,皱眉道:“金狼族长!你若杀了他,我们沙狐族,绝不善罢甘休!”
老者看着阿月,眼中的厉色更浓:“好啊!沙狐族的小丫头也来了!今日,我便将你们一网打尽!”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林望忽然抬手,将腰间的衡心令取了下来。金色的令牌在帐篷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芒所及之处,那些卫士身上的戾气瞬间消散,手中的弯刀也纷纷垂落。
老者看着那枚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这是什么?”
“这是衡心令,代表着万域的平衡之道。”林望的声音朗朗,“我知道,你恨沙狐族,恨他们在你们危难之际落井下石。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仇恨,正在让无数金狼族的少年,走上一条不归路?你的族人,他们想要的不是战争,而是水源,是粮食,是安稳的日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带来了槐树种和沙稻种。槐树能固沙,沙稻能耐旱。只要两族联手,用不了三年,这片戈壁就能变成绿洲。到那时,月牙泉的水,足够两族的百姓饮用;戈壁上的粮食,足够两族的百姓饱腹。这难道不比打打杀杀,要好得多吗?”
老者沉默了。他看着帐篷外的风沙,想起了十年前那场灾难,想起了那些葬身沙海的族人,想起了这些年,族人们为了争夺水源,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他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
“绿洲……”老者喃喃自语,“真的能有绿洲吗?”
“能。”林望的声音坚定,“西漠的绿洲,曾经也是一片戈壁。南疆的雨林,曾经也是一片瘴气弥漫的荒地。只要人心齐,黄土也能变成金。”
就在这时,一个卫士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族长!地牢里的那些少年……他们不见了!”
“什么?”老者脸色一变。
林望的心猛地一沉。豆子他们,去哪里了?
苍狼和阿月也面露惊色。地牢的守卫森严,那些少年手无寸铁,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林望立刻道:“快!带我去地牢看看!”
众人匆匆赶到地牢。地牢设在堡垒的地下,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地牢的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着一些清心草的种子,还有几片槐树叶。
林望捡起一片槐树叶,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能感受到,树叶上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道韵,那是豆子的气息。
“他们……他们好像是自己打开牢门走的。”卫士结结巴巴地说道,“地牢的锁完好无损,墙上还有一个洞,像是被人用道韵击穿的。”
林望走到墙边,看着那个光滑的洞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豆子他们,定然是趁着两族冲突,用静心诀凝聚道韵,击穿了墙壁,逃了出去。
可他们会去哪里?
林望走出地牢,抬头望向城外的方向。风沙依旧肆虐,远处的月牙泉,在风沙中若隐若现。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月牙泉旁的一座土山上。土山上,似乎有几道小小的身影,正在奋力地挖掘着什么。
林望心中一动,立刻朝着土山的方向跑去。苍狼和阿月对视一眼,也带着族人,跟了上去。
赶到土山脚下时,林望终于看清了那些身影。正是豆子和少年队的孩子们!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尘土,手上磨出了血泡,却依旧在奋力地挖掘着。土山上,已经被他们挖出了一道深深的沟渠,沟渠的尽头,正对着月牙泉。
“豆子!”林望失声喊道。
豆子听到声音,猛地转过头,看到林望,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他丢下手中的铁锹,朝着林望跑了过来,哽咽道:“林先生!您终于来了!”
林望看着他满是血泡的手,心中一阵心疼:“你们没事就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豆子擦了擦眼泪,指着那道沟渠,兴奋地说道:“我们发现,月牙泉的水,其实可以通过地下的暗流,引到流沙城的各处!我们想挖通沟渠,把水引到城里,这样两族的百姓,就不用再为了水源争斗了!”
林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道沟渠虽然简陋,却精准地对准了地下的暗流方向。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少年,虽然身陷囹圄,却依旧没有忘记平衡之道的真谛,依旧在为化解两族的恩怨,努力着。
苍狼和阿月看着那道沟渠,又看着那些满身尘土的少年,眼中满是震撼。金狼族的族长,也走到了土山脚下,看着眼前的一幕,老泪纵横。
“这些孩子……”老者哽咽道,“他们明明身陷囹圄,却还在为我们的百姓着想……我……我真是糊涂啊!”
阿月也看着豆子,眼中满是敬佩:“你们……真是衡心堂的少年队?”
豆子挺起胸膛,点点头:“是!我们是衡心堂的少年队!我们的使命,就是传播平衡之道,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老者看着林望,又看着豆子,忽然对着林望深深鞠了一躬:“林先生,老朽错了。请您原谅老朽的鲁莽。”
阿月也对着林望拱手道:“林先生,我代表沙狐族,向您道歉。”
林望连忙扶起老者,笑道:“族长言重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老者站起身,看着苍狼和阿月,沉声道:“苍狼,传令下去,金狼族的所有族人,都来帮着挖沟渠!从今往后,金狼族和沙狐族,化干戈为玉帛,再也不争斗了!”
阿月也立刻道:“我也传令下去,沙狐族的族人,也来帮忙!我们要一起,把水引到流沙城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欢呼起来。金狼族和沙狐族的族人,放下了手中的刀剑,拿起了铁锹和锄头,纷纷加入了挖掘沟渠的队伍。林望和豆子也拿起铁锹,和众人一起,奋力地挖掘着。
风沙依旧在吹,却仿佛不再那么凛冽。阳光透过风沙,洒在众人的身上,洒在那道渐渐延伸的沟渠上。
三天后,沟渠终于挖通了。月牙泉的水,顺着沟渠,缓缓地流进了流沙城。清澈的泉水,流过干涸的街道,流过龟裂的土地,流进了百姓的家中。
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拿出水桶和水缸,争先恐后地接水。孩子们在水中嬉戏打闹,老人们捧着泉水,热泪盈眶。
林望站在土山上,看着城中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豆子走到他身边,手里捧着一把槐树种,笑着道:“林先生,我们现在就把树种下去吧!等槐树长大,流沙城就再也不会被风沙侵袭了!”
林望点点头。他接过树种,和豆子一起,将树种撒在了沟渠的两旁,撒在了流沙城的每一个角落。
苍狼和阿月也走了过来,手里捧着沙稻种。他们看着林望,眼中满是感激:“林先生,多谢您。是您,让流沙城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林望笑道:“不必谢我。是你们自己,放下了仇恨。只要人心齐,这片戈壁,终会变成绿洲。”
日子一天天过去。流沙城的沟渠旁,槐树种渐渐冒出了嫩芽。嫩绿的芽儿,在风沙中倔强地生长着,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希望。金狼族和沙狐族的百姓,也渐渐放下了恩怨,一起耕种,一起放牧,一起守护着这片土地。
林望在流沙城待了一个月,教会了百姓们种植槐树和沙稻的方法,教会了他们静心诀,帮助他们建立了衡心堂分堂。苍狼和阿月,成了分堂的主事。
离开的那天,流沙城的百姓们,挤满了城门。他们捧着自己种的沙稻,捧着自己做的干粮,纷纷往林望的行囊里塞。
豆子领着少年队,也要跟着林望一起,继续传播平衡之道。苍狼和阿月,一直送了他们十里地。
“林先生,”苍狼握着林望的手,眼中满是不舍,“您一定要再来流沙城!等槐树长大,我们请您喝槐花酒!”
阿月也道:“是啊!林先生,等沙稻丰收,我们请您吃沙稻饭!”
林望点点头,笑着道:“会的。等流沙城变成绿洲,我一定来。”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戈壁上。林望牵着马,豆子领着少年队,缓缓地朝着远方走去。他们的身后,流沙城的轮廓,在夕阳中渐渐模糊。沟渠旁的槐树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挥手送别。
风沙依旧在吹,却仿佛带着一丝槐香的清甜。
林望回头望去,只见那片茫茫戈壁上,一抹抹新绿,正在悄然蔓延。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绿洲。
而属于衡心堂的故事,属于人间烟火的传承,也会像这槐树苗一样,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