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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中国古代奇闻录 > 第5章 异乡告示,石龟显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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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厚牵着老黄牛,漫无目的地走了大半个月。他们沿着大路,避开繁华的城镇,专捡人烟稀少的乡间小路走。饿了,就采摘些路边的野果,或者用随身带着的一点糙米(分家时柳聪“施舍”的)煮点稀粥;渴了,就喝山泉水、溪水。晚上,有时能找到废弃的窝棚、破庙栖身,有时就只能露宿野外,靠着老黄牛取暖。一路风餐露宿,柳厚本就朴素的衣服更加破烂,脸上也染了风霜,但那双眼晴,在经历了最初的茫然和伤痛后,反而渐渐沉淀出一种踏实的平静。老黄牛始终陪伴着他,步伐不紧不慢,仿佛这漫长的流浪只是一次悠闲的散步,它那双温润的眼睛里,似乎总含着对前路的了然和从容。

这一天,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芦苇荡。时值初秋,芦苇已经抽出了洁白的穗子,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如同雪浪翻涌。风吹过时,芦花漫天飞舞,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水生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芦苇深处,水道纵横,有小船吱呀呀地摇过,船公的吆喝声和渔歌隐隐传来。这里与柳厚生长的黄土山村截然不同,充满了湿润的、灵动的生机。

穿过芦苇荡,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傍水而居的村落。村子不大,但看起来颇为富庶。青砖灰瓦的房屋错落有致,许多人家屋前都晾晒着渔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鱼腥味和水草气。村口有一棵高大的老槐树,树干需数人合抱,枝叶亭亭如盖。此刻,槐树下聚集了不少人,正对着树干上贴着的一张大黄纸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柳厚牵着牛走过去,好奇地张望。他不识字,但听周围人的议论,也明白了大概。

“……李员外家的小姐真是可怜,好端端的,突然就得了这怪病……”

“谁说不是呢,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就是不见好,人都瘦脱形了。”

“告示上说了,谁能治好小姐的病,李员外就把小姐许配给他,还分一半家产呢!”

“啧啧,李员外可是咱芦苇村首富,一半家产……那得是多少钱啊!可惜,这病邪乎,没人治得了。”

“听说小姐是中秋赏月后病的,莫不是冲撞了月宫里的……”

李员外?怪病?许配?家产?这些词钻进柳厚的耳朵里,他听得懵懵懂懂。他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讨口水喝,或者看看有没有零工可以做,换点吃的。至于治病救人、娶小姐分家产,这离他太遥远了,想都不敢想。

他正想牵着牛离开,找个偏僻角落休息,怀里一直安静揣着的石龟,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那粗糙的石质表面,在他心口的位置,清晰地拱动了一下,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醒来。柳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紧接着,一个闷闷的、仿佛从很深的地方传来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中回荡:

“接了那告示。”

柳厚浑身一僵,眼睛瞪得溜圆。这声音……和当初老黄牛开口时一样突兀,一样不可思议!但这次,声音的来源,是他怀里那个灰扑扑的石龟!

“你……你……”柳厚嘴唇哆嗦着,低不可闻地吐出两个字。

“别出声,听我说。”石龟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沧桑感,“我能治好那小姐的病。你去接了告示。”

柳厚的心脏怦怦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牛大哥会说话已经够离奇了,现在这不起眼的石龟也能说话?还能治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或者这些日子的流浪让自己饿出幻觉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老黄牛。老黄牛也正看着他,那双温润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带着鼓励和肯定的神色,它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听它的。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没人注意这个衣衫褴褛、牵着一头老牛的年轻人的异常。柳厚看看告示,看看老黄牛,又摸摸怀里的石龟,一咬牙,做出了决定。他相信牛大哥,牛大哥让他相信石龟,那他就信!

他挤开人群,在众人诧异、惊讶、甚至带着嘲弄的目光中,径直走到槐树下,踮起脚,一把撕下了那张大黄纸告示!

“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哎呦!这谁啊?哪来的叫花子?”

“他撕了告示?他会治病?开玩笑吧!”

“你看他那样子,衣服破得跟抹布似的,脸都洗不干净,还治病?”

“怕不是饿疯了,想骗顿饱饭吃吧?”

家丁模样的人立刻上前,上下打量柳厚,脸上满是怀疑和轻蔑:“喂,小子,告示是你撕的?你看得懂上面写的什么吗?”

柳厚老实摇头:“看不懂。但我能治好小姐的病。”

他的语气太平静,太笃定,反而让家丁愣了一下。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他说他能治?”

“哈哈,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喂,叫花子,你知道李员外家的大门朝哪边开吗?”

柳厚不管周围的哄笑和议论,只是看着家丁:“带我去见李员外。”

家丁将信将疑,但告示被撕是事实,他也不敢擅自做主赶人,万一……万一这脏兮兮的小子真有点邪门本事呢?老爷可是为小姐的病急白了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等着,我进去通报。” 转身飞快地跑进了村子。

不一会儿,家丁回来,脸色古怪地说:“老爷让你进去。跟我来吧。”

柳厚牵着牛,在家丁的引领和众多好奇、鄙夷的目光注视下,走进了芦苇村。村子里的道路铺着青石板,干净整齐。李员外家果然气派,朱红色的大门,锃亮的铜环,高高的院墙,门口还蹲着两个石狮子,瞪着眼睛,威风凛凛。柳厚这一身破烂,牵着一头老牛站在这样的府邸前,对比强烈得近乎滑稽。

看门的仆役皱着眉,捂着鼻子,好像柳厚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家丁低声吩咐了几句,才有人不情不愿地引着柳厚从侧门进去,至于老黄牛,则被拦在了外面。柳厚不放心,恳求把牛拴在院墙外那棵老槐树下,自己就在牛旁边搭个草铺也行。管家模样的人出来,见他坚持,又看他确实寒酸得不像是骗吃骗住的(骗吃骗住也不会带头老牛),便勉强同意了,让下人在槐树下给他弄了点干草,算是安顿。

李员外是在前厅见的柳厚。员外五十多岁年纪,穿着绸缎长衫,面容憔悴,眼袋很深,显然为女儿的病情忧心忡忡。他看见柳厚的样子,眉头就紧紧锁了起来,眼神里的失望和疑虑几乎掩饰不住。但他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数,请柳厚坐下,上了茶(柳厚那粗糙生茧的手端起细腻的瓷杯,对比鲜明)。

“这位……小哥,”李员外斟酌着词句,“告示你看明白了?小女的病,甚是古怪,缠绵病榻数月,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小哥若真有把握,不妨说说,需要何种药材,如何治法?若只是……嗯,想来李某这里寻个落脚之处,李某也可赠些盘缠,不必行此险招。”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是个骗子,现在拿点钱走人还来得及,别耽误我女儿治病。

柳厚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他按照石龟在他脑海中嘱咐的话,直接说道:“我不要药材。我要一张桑木弓,一把枣木剑,一口铡刀。再准备一间安静的房间,让我歇息,等到半夜子时,我自会动手治病。”

李员外和他旁边的夫人,以及侍立的下人们都愣住了。桑木弓?枣木剑?铡刀?这哪是治病,这分明是跳大神、做法事的家伙什!难道小姐真是中了邪?

李员外心中惊疑不定。他请过和尚念经,道士做法,都没用。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清澈,语气坦然,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江湖骗子。而且,他要的东西虽然古怪,却也没提要金银财宝。死马当活马医吧!女儿已经那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好!”李员外一拍椅子扶手,“就依你!来人,立刻去准备桑木弓、枣木剑、铡刀!再收拾一间干净的客房,让这位……柳小哥休息!”

东西很快备齐了。桑木弓是新做的,弓身还带着木头的清香;枣木剑三尺来长,剑身暗红;铡刀是农家常用的那种,厚重锋利。柳厚被引到一间僻静的客房,但他心里记挂老黄牛,只是进去看了看,就又回到院外槐树下,守着牛,坐在干草铺上。李员外派人送来饭菜,虽然不算特别丰盛,但比起柳厚这大半个月吃的,已是美味佳肴。他分了一大半给老黄牛,自己才慢慢吃完。

夜幕降临,秋月如钩,清辉洒在芦苇荡和村庄上,一片朦胧宁静。柳厚靠着老黄牛,怀里揣着石龟,等待子时来临。他心里其实很没底,紧张得手心出汗。石龟再没说话,老黄牛也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子时将近,柳厚站起身,拿起准备好的三样东西。石龟的声音适时在他脑海中响起,详细嘱咐:“子时一到,你便站在小姐绣楼西侧的窗外空地上,那里月光最盛。用桑木弓,搭上这支桃木箭(不知何时,一支小小的桃木箭出现在柳厚手中),不要瞄准任何实物,就对着天上那轮月亮射出去。射完之后,立刻用铡刀,将桑木弓的弓身从中劈断。做完这些,便回来,不必再看。”

柳厚依言,拿着东西,悄悄来到绣楼西侧。这是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此刻楼上某个窗户还透出昏暗的灯光,隐约有女子低低的咳嗽声传来,让人心揪。楼下是一片小小的花园,此刻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

柳厚站定,抬头看看月亮,又看看手中粗糙的桑木弓和细小的桃木箭。他从未射过箭,姿势笨拙。子时的更鼓声从村中某处隐约传来。他深吸一口气,搭箭,开弓。桑木弓比他想象的要硬,他用尽力气,才勉强拉开些许,然后,松手。

桃木箭“嗖”地一声离弦,并没有飞向月亮(那是不可能的),而是划出一道低低的弧线,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但就在箭离弦的瞬间,柳厚仿佛看到,那支普通的桃木箭上,似乎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金光。

来不及细想,他放下弓,双手举起那口沉重的铡刀。铡刀很重,他咬着牙,铆足了力气,朝着横放在地上的桑木弓弓身中央,狠狠劈下!

“咔嚓!” 一声脆响!干燥的桑木应声而断,断口处木屑纷飞。

几乎就在铡刀劈断弓身的同时,异象突生!

天上那弯皎洁的秋月,月光似乎骤然明亮了一瞬,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亮中略带清冷之色的光柱,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从天而降,不偏不倚,透过绣楼那扇紧闭的雕花窗户的缝隙,注入了楼内!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紧接着,绣楼内传来一声女子轻微的、似痛苦又似解脱的呻吟,然后归于寂静。

柳厚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虎口被铡刀的反震力震得生疼。他看看断成两截的桑木弓,又看看绣楼,心里七上八下。这就……完了?治好了?他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按照石龟的吩咐,没有再停留,收拾起断弓、枣木剑和铡刀,默默地回到了槐树下。

老黄牛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温和。柳厚刚要说话,怀里的石龟又动了动,那闷闷的声音响起:“成了,休息吧。明日便知分晓。”

柳厚将信将疑,靠着老黄牛,疲惫和紧张后的松弛感袭来,他很快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绣楼之内,那位已经昏睡多时、气息微弱的李小姐,在那一缕特殊月华注入体内后,苍白的脸上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起来。守夜的丫鬟起初并未察觉,直到天快亮时,她习惯性地去探小姐的鼻息,却发现小姐的手动了一下!

“小……小姐?”丫鬟颤抖着低声呼唤。

床上的女子睫毛颤了颤,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久病初愈、尚显虚弱,却已然恢复清明的眸子。

“水……我想喝水……” 微弱却清晰的声音从李小姐干裂的唇间吐出。

丫鬟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她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外,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响彻了清晨安静的庭院: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小姐要喝粥——!!!”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李府的宁静,也彻底改变了柳厚这个流浪汉的命运。然而,病愈的喜悦之后,新的难题摆在了李员外夫妇面前——难道真要把如花似玉、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嫁给这个来历不明、一身破烂的乡下穷小子?

天,渐渐亮了。芦苇荡上飘起晨雾,新的一天,带着新的希望和新的烦恼,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