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最隐秘的渠道，送往北境岳将军处！提醒他们此方来源可疑，务必谨慎验证，绝不可直接用于萧珩身上！可以先用动物，甚至……找必死的重犯试药！”慕知柔目光坚定，眺望大亓的方向。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法。既能追查这线希望，又能最大程度避免风险。
“那这三枚‘赤焰椒’……？”慕容承瑾问得紧迫。
慕知柔低头盯着那暗红色的果实，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父王只给了三日。我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她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哥哥，我需要你帮我准备几样东西：上好的、药性温和平稳的活血通络药材，比如川芎、白芷、天麻的精华部分；还要一些能暂时刺激经脉、制造出类似‘热药起效’假象，但无害甚至略有益处的草药提取物，比如少许薄荷冰片、微量番椒素……以及，一只与我体重相近的活羊。”
慕容承瑾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想……伪造‘赤焰椒’起效的假象？用其他药物替代？”
“不错。”慕知柔点头，“既然此物极可能被做了手脚，我绝不能让父王服用。但直接说有问题，没有确凿证据，反而会招致猜忌。不如我‘亲自试药’后，宣称找到了安全的用法和剂量，然后呈上用其他药材精心调配、看似辛烈实则平和的‘替代药汤’。父王服下后，只要头疼稍有缓解——哪怕只是心理作用或我加入的温和活血药起效——他便可能相信。我们便能争取更多时间，一方面暗中调查真正的‘赤焰椒’有何猫腻，另一方面等待‘冰魄兰’和古方验证的消息。”
这是一招险棋。欺君之罪，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且调配出能以假乱真的药汤，并准确预测慕容瑛的反应，需要极高的医术和胆识。
“太冒险了，柔儿！”慕容承瑾不赞成。
“哥哥，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慕知柔语气坚决，“席蓉烟的毒计就在眼前，大亓的方子吉凶未卜，萧珩命悬一线……我们必须稳住南疆这边，才能腾出手应对其他。相信我，我能做到。”
慕容承瑾在门外重重叹了口气，知道妹妹心意已决，且眼下局面确实如她所说，步步杀机。
“好，我立刻去办。你需要的东西，一个时辰内备齐。另外，我会加派人手，封锁别院，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进出，确保你‘试药’的过程无人窥探。”
“多谢哥哥。”慕知柔心头微暖。
她重新蒙好面纱，戴好手套，开始处理那只用作试验的活兔。她要用最微量的“赤焰椒”粉末，观察其反应，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测，也为后续调配替代药汤提供参考。
与此同时，她脑中飞速盘算着那张古方。冰魄兰……如果世上真有此物，它会在哪里？裴昱……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被人利用，还是……
大亓，雍王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裴昱沉静的侧脸。他面前摊开着两张纸，一张是那游方郎中献上的“古方”抄件，另一张则是鹤章刚刚送来的、太医院院正秘密回复的便笺。
院正的回复很谨慎，字迹寥寥：“方中数味药材，老臣闻所未闻，尤其‘冰魄兰’，更似传说之物。然其组方思路，以极寒之品克制热毒，佐以通络破瘀之药，于‘蚀骨’毒症理论而言，似有可参之处。然药材真伪难辨，用量凶险，未经验证，绝不可轻用。献方之人，宜详查。”
与慕知柔的判断几乎一致——方子可能有点道理，但来历不明，风险巨大。
裴昱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献方的郎中被他软禁在府中，几番盘问，对方咬定方子是祖传，其余一概不知，态度看似恭顺，却滴水不漏。派去调查的人回报，此人确系近日才出现在京城，此前行踪成谜，那枚南疆藤编护身符，也查不出明确源头。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对方算准了他会心动，算准了他会因母妃之事承受压力，算准了他或许想通过救治萧珩来改变处境。那么，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方子是真的，对方想通过他的手救萧珩？谁会这么做？南疆的慕容瑛？他应该最不希望萧珩活过来才对。那是……知柔那边的人？可若是知柔找到方子，为何要通过这种曲折的方式？
如果方子是假的，那目的就很明显了——要么借他的手害死萧珩，让他背负弑兄嫌疑，万劫不复；要么，只要他献上方子，无论萧珩用不用，都会在父皇心中种下他“急于表现”、“甚至可能包藏祸心”的猜疑。
进退皆是陷阱。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鹤章手下的心腹低声禀报：“王爷，派去南疆的密使有消息传回。”
裴昱精神一振：“说。”
“消息确认，南疆公主慕知柔已回归王庭，且南疆王慕容瑛似有意让她参与机要。另，密使提及，南疆王庭近日似乎也在暗中寻访某种罕见药材，具体不详，但方向似是西南高山极寒之地。”
西南高山极寒之地？裴昱目光猛地落在那“古方”的“冰魄兰”上！难道南疆那边，也得到了类似的消息，甚至这张方子？或者……这张方子根本就是从南疆流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献方之人背后的主使，指向性就更加明确了——南疆，慕容瑛！
慕容瑛想做什么？用一张可能有效也可能有毒的方子，搅乱大亓朝局？离间他与萧珩，与父皇？无论哪种结果，都对南疆有利。
裴昱眼中寒光渐盛。他绝不能成为慕容瑛手中的刀。
“备车。”他忽然起身，沉声吩咐。
“王爷，此时已近宫禁……”鹤章提醒。
“去天牢。”裴昱的声音不容置疑。他要再去见一次母妃。有些话，有些疑问，或许只有那个身陷囹圄、却仿佛洞悉一切的女人，才能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