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新的启明堂，饶是陆隐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了一下。
他原以为在地下捣鼓出的据点，顶天了就是个宽敞点的地下室，阴冷潮湿，见不得光。可眼前这地方，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长近百米，宽逾五十米，高度更是足有十米开外！
这简直是把一个小型体育馆给搬到了地底！
四周墙壁和穹顶都用某种坚固的黑石垒砌，打磨得颇为平整，上面镶嵌着无数散发幽蓝光芒的萤石，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通明，却又带着地底特有的阴森感。
里面的布置更是讲究，层次分明。最外围是些普通成员的休息区和训练场地，杂乱但有序。
往里走，开始出现一些独立的石室，门口有人守卫，显然是重要人物的居所或功能区域。而最深处，也是地势最高的地方，赫然是一个高出地面两米左右的石台。
石台之上，只摆放着一张宽大、造型古朴、透着森然寒气的金属座椅，如同王座。
此刻，一个穿着暗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微微侧头，听着身旁一个精瘦汉子低声汇报着什么。
这场景，这格局，让陆隐莫名想起了话本里描写的，那座山雕的威虎厅。
司马前和陆隐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注意。
石台上那紫袍中年人豁然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跨越数十米距离，落在了两人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威压，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漠然。
司马前不敢怠慢，一步当先，快步走到石台下方，按照夜枭内部极为严苛的规矩，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恭敬：“首领！属下司马前，回来了！”
陆隐瞳孔微微一缩。此人，便是夜枭后生派的首领，叶鼎先！神明之眼反馈的信息确认无误，七阶神修者！
叶鼎先的目光在司马前身上停留一瞬，便再次落回陆隐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整个启明堂里，原本各做各事的人，此刻也全都停下了动作，一道道或好奇、或冷漠、或带着敌意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不等叶鼎先开口，他身旁那个精瘦汉子，也就是左护法钟塔山，猛地向前一步，指着陆隐厉声喝道：“张牧！你这个叛徒！竟敢背叛组织，还敢回来送死？！”
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陆隐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泰然。
他学着司马前的样子，走上前，对着石台上的叶鼎先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然后站直身体，目光不卑不亢地迎向钟塔山，声音清晰地说道：“左护法此言差矣！我张牧，从未背叛组织！我是被人栽赃陷害，蒙受了不白之冤！”
他语速平稳，将之前对司马前说过的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联邦政府如何残忍屠戮骑楼巷兄弟，如何派人冒充他破坏与东倭的合作，最后还“恨铁不成钢”地补了一句：“恕我直言，东倭人如此愚蠢轻信，连真假都分辨不清，与他们合作，本就是与虎谋皮，浪费我夜枭资源！若非他们无能，我们何至于遭受如此大的损失？”
钟塔山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不信任：“巧舌如簧！你说被冤枉就是被冤枉？空口无凭！”
陆隐直视着他，反问道：“左护法，若我张牧当真变节投靠了联邦，此刻不正应该在御战司或者境防司里领赏享福吗？何必要冒着被多方追杀的风险，回到这龙潭虎穴来自投罗网？我是嫌命长吗？”
钟塔山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阴沉，冷笑道：“哼，谁知道你是不是联邦派来的奸细，想打入我们内部？多说无益，我只相信我亲手审出来的结果！”
他目光扫过一旁的司马前，语气冰冷：“你，也不例外！”
陆隐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钟塔山所谓的“审讯”是什么——那是夜枭独有的，利用特殊符纸和神魂神通构建的“无意识审讯”，类似于强制催眠和幻境引导，极其厉害，据说连六阶强者稍有不慎都会中招，在无意识状态下吐露真言。
钟塔山见陆隐沉默，以为他怕了，脸上露出讥讽的冷笑：“怎么？怕了？不敢接受审讯？”
陆隐抬起头，盯着钟塔山的眼睛，淡然道：“我夜枭之人，何曾怕过？”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质疑：“但是，左护法，你我都清楚，你我之间素有宿怨。我怕是……你会在审讯过程中，公报私仇，趁机对我下黑手。”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铁青的钟塔山，转而面向石台上的叶鼎先，恭敬道：“首领，我张牧愿意接受审讯，以证清白！但恳请首领您能亲自监督，主持公道！待审讯完毕，证明我的清白后，我还有一条事关组织生死存亡的重要情报，需立刻向您禀报！”
叶鼎先端坐在金属大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面色平静无波，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可。”
得到了首领的首肯，钟塔山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狠狠地瞪了陆隐一眼，说道：“一个一个来！司马前，你先来！”
司马前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钟塔山掏出一张材质特殊、绘制着诡异朱砂纹路的黄色符纸，啪的一声贴在了司马前的额头上。随即，他双手急速结印，背后一道模糊的、散发着迷蒙光辉的法相虚影浮现，道道神秘的精神法则如同丝线般交织，将司马前笼罩在内。
司马前身体猛地一颤，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迷离起来，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
只听钟塔山沉声问道：“司马前，你可有背叛组织？”
司马前木然回答：“没有。”
“右护法林霄远被沈墨月杀死，你为何能独自逃脱？”
“林护法命我携带‘圣物’先行撤离。他说……此物是叶首领看重之物，是研究的最高成果，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务必带回。他拼死断后，我才得以逃脱……但我也被沈墨月斩去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