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暑假又来了。
狗窝里,鹿深时蜷着身子,尾巴轻轻搭在爪子上。
溪午紧紧贴着他的侧腹,雪白的毛发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他脑袋枕在鹿深时的前腿上,琥珀色的眸子半眯着,享受着这份无人打扰的静谧。
自从那天跟着鹿深时撞破棕子的小秘密后,溪午便乖乖遵循着“不打扰”的约定。
只是偶尔看到棕子魂不守舍地往院门口瞟时,会悄悄用爪子碰一碰鹿深时,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院门口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棕子甩着尾巴跑了进来,棕色的毛发上沾着几片草叶。
鼻尖湿漉漉的,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笑意,一看就是和小美玩得尽兴了。
他刚进门,目光就和鹿深时对上,那股子兴奋劲儿瞬间蔫了大半,耳朵微微耷拉下来,脚步也放慢了,一脸心虚的样子,绕着圈子往狗窝这边挪。
溪午憋不住笑,把头埋在鹿深时的毛发里,肩膀轻轻颤抖。
鹿深时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棕子,眼神里的调侃毫不掩饰,像是在说“又去玩了?”
棕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爪子在地上蹭了蹭,红着脸别过脑袋,刻意避开鹿深时的目光,跑到角落的水盆边低头喝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以往他回来,总会咋咋呼呼地分享外面的趣事,或是抢着和溪午打闹。
可现在,只要对上鹿深时的眼神,就会瞬间变得羞涩。
鹿深时见状,也不再逗他,只是悄悄给溪午递了个眼神。
溪午会意,立刻收敛了笑意,蹦蹦跳跳地跑到棕子身边,故意问:“棕子,你今天又去追蝴蝶了吗?怎么身上沾了这么多草叶?”
棕子喝水的动作一顿,含糊地“嗯”了一声,含糊其辞地说:“是啊,那蝴蝶飞得可快了,追了好久才追上。”
“是吗?”溪午歪着脑袋,眼里满是好奇,“那你追到了吗?蝴蝶是什么颜色的?”
棕子被问得哑口无言,爪子挠了挠脑袋,眼神飘忽:“就……就普通的黄色,没追上,它飞走了。”
鹿深时躺在原地,听着棕子漏洞百出的谎言,忍不住低笑出声。
棕子听到笑声,脸颊更红了,丢下一句“我去晒太阳”,就一溜烟跑到槐树下,蜷缩成一团,用尾巴挡住了脸,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溪午跑回鹿深时身边,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棕子好容易害羞啊,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现在有在意的事啊。”鹿深时温柔地说。
接下来的几天,这样的场景成了院子里的常态。
棕子每天中午依旧会偷偷跑出去和小美见面,回来时总带着一身草屑。
而鹿深时只要一用调侃的眼神看他,他就会立刻红着脸躲开,有时候甚至会躲到柴房后面,直到脸上的热度褪去才敢出来。
溪午一开始还觉得新奇,总想着逗逗棕子,后来见棕子实在羞涩,也就作罢,转而安心享受和鹿深时的“二人世界”。
每天午后,他们会一起趴在槐树下晒太阳,溪午会把脑袋埋在鹿深时的怀里,听他讲村里的趣事,或是一起追着院子里的蜻蜓跑,日子过得清闲又惬意。
溪午偶尔还是会疑惑,为什么棕子和小美在一起时,会有那样亲密的动作。
但只要鹿深时摸摸他的脑袋,说“等你长大就懂了”,他就会乖乖点头,不再追问。
对他来说,只要能和鹿深时待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盛夏的风带着热浪席卷村庄,蝉鸣变得愈发响亮,田埂上的野草长得齐腰高,空气中弥漫着稻花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这一天,院子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汽车鸣笛声,紧接着,是乐乐欢快的呼喊声:“小黑!小白!棕子!我回来啦!”
溪午地睁开眼睛,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眼里满是兴奋。
鹿深时也立刻跳了起来,朝着院门口跑去,嘴里欢快地叫着。
棕子更是从槐树下弹了起来,一扫之前的羞涩,甩着尾巴冲了出去。
院门口,乐乐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正从汽车上跳下来。
鹿深时看着乐乐,突然愣住了。
才几个月不见,乐乐长高了不少,脸蛋也长开了,褪去了小时候的婴儿肥,眉眼间多了几分少女的灵动,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小女孩了。
“小黑!”乐乐一眼就看到了鹿深时,张开双臂朝着他跑过来,蹲下身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脑袋,“我好想你啊!”
鹿深时欢快地摇着尾巴,用脑袋蹭着乐乐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呜咽声。
溪午也凑了过来,用爪子扒拉着乐乐的裙摆,眼里满是期待。
棕子则围着乐乐转圈圈,时不时地用舌头舔她的手,兴奋地叫着。
乐乐的爸爸妈妈也从车上下来,笑着看着这一幕。
乐乐妈妈笑着说:“这几个小家伙,还记得乐乐呢,感情真好。”
“那是,乐乐可是它们的小主人。”乐乐爸爸笑着说,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快进屋吧,外面太阳太大了。”
乐乐抱着鹿深时的脖子不肯撒手,直到妈妈催了好几次,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牵着鹿深时的牵引绳,带着他们往屋里走。
进屋后,乐乐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食,分给三个小家伙,眼里满是宠溺:“这是我特意给你们买的牛肉干,可好吃了。”
鹿深时、溪午和棕子围在乐乐身边,吃得津津有味。
乐乐坐在地上,一边摸着鹿深时的脑袋,一边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城里的趣事。
接下来的日子,村子里变得热闹起来。
乐乐回来后,每天都会牵着鹿深时他们,在村里四处玩耍。
村里的小伙伴们也都聚了过来,有拿着玩具枪的小男孩,有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
大家围在一起,要么在晒谷场上玩捉迷藏,要么在河边打水仗,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村庄。
只是,每次大家聚在一起玩耍时,棕子总是心不在焉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村西头的方向,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悄悄溜走,去找小美。
一开始,乐乐还会疑惑地问:“棕子去哪里了?”
鹿深时和溪午对视一眼,没有动作。乐乐也没多想,继续和小伙伴们玩耍。
次数多了,乐乐也就习惯了棕子的“失踪”,只是偶尔会念叨一句:“棕子最近好像很喜欢单独玩。”
这天下午,乐乐带着一群小伙伴在晒谷场上玩老鹰捉小鸡,鹿深时和溪午跟在乐乐身边,充当她的“小保镖”。
棕子一开始还跟着他们跑了几圈,后来看到小美远远地站在晒谷场的边缘,立刻眼睛一亮,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跑了过去,和小美一起,沿着田埂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溪午看着棕子和小美并肩走远的背影,又看了看晒谷场上嬉笑打闹的小伙伴们,突然觉得有些无聊,耳朵微微耷拉下来,兴致勃勃的劲头瞬间消失了大半。
他走到鹿深时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小声说:“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伙伴,棕子有小美,乐乐有村里的小朋友,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像是被遗忘的小可怜。
鹿深时低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他用舌头舔了舔溪午的脸颊,轻声说:“傻瓜,我不还在吗?他们有他们的玩法,我们也可以有我们的乐趣,不一定非要和大家挤在一起。”
溪午抬起头,看着鹿深时真诚的眼睛,心里的失落渐渐消散了一些。
他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朝着不远处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着鹿深时喊:“深时,我们去那里玩吧!那里肯定很好玩!”
鹿深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晒谷场旁边有一片小小的树林。
树林不算茂密,树木大多是年轻的白杨,枝叶舒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看起来阴凉又安静。
这片树林离晒谷场不远,站在晒谷场上就能看到里面的动静,乐乐也能随时找到他们。
鹿深时点了点头,朝着溪午跑了过去:“好啊,我们去那里玩。”
溪午见鹿深时同意了,更加兴奋了,甩着尾巴冲进了树林里。
树林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树叶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气息,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暖洋洋的,落在身上很舒服。
地上长满了柔软的青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深时,我们来打闹吧!就像以前一样!”溪午转过身,对着鹿深时挑衅地晃了晃脑袋,眼里满是兴奋。
鹿深时笑着点头,朝着溪午扑了过去。
两个小家伙在树林里打闹起来,溪午身形灵活,总是能巧妙地避开鹿深时的扑击,然后趁其不备,从侧面扑到鹿深时的身上,用爪子轻轻挠他的脖子。
鹿深时也不生气,故意放慢速度,陪着溪午玩闹,树林里回荡着他们欢快的叫声。
他们在草地上翻滚着,柔软的青草蹭着他们的毛发,痒痒的,很舒服。
溪午一时兴起,猛地朝着鹿深时扑了过去,鹿深时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却没想到溪午的速度比预想中快了一些。
他们俩一起滚倒在草地上,溪午刚好压在了鹿深时的背上,四只爪子紧紧地扒着他的脊背,脑袋凑到他的耳边,嘴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声。
紧接着,溪午学着之前在河边看到的棕子的样子,用脑袋轻轻蹭着鹿深时的脖子,动作亲昵又模仿得有模有样。
鹿深时瞬间僵住了,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猛地扭动身体,试图把溪午从背上甩下来,嘴里带着一丝慌乱地喊道:“溪午!你干什么!快下来!”
在狗狗的世界里,同性之间这样的姿势,是极具挑衅意味的,代表着“我比你强”“我是你的老大”,是一种地位的宣示。
鹿深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也不觉得溪午是在表达求偶的意愿,毕竟之前溪午看着棕子和小美时,眼里满是疑惑,显然是不懂其中的含义。
果然,溪午被鹿深时的反应吓了一跳,爪子下意识地松了松,疑惑地问:“我在和你玩啊,你不舒服吗?”
他从鹿深时的背上下来,蹲坐在他身边,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解,还有一丝委屈,像是不明白鹿深时为什么会生气。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爪子挠了挠地面,小声说:“我……我之前偷偷问过棕子,他说和小美这样玩,会很开心的,我也想和你一起开心。”
鹿深时看着溪午委屈的样子,心里的羞涩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奈和哭笑不得。
他叹了口气,走到溪午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温柔地说:“傻瓜,那是棕子和小美之间的玩法,我们不能这样。你还小,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溪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里还是有些疑惑,但见鹿深时没有生气了,也就放下心来,又想凑过去和鹿深时打闹。
可就在这时,树林外突然传来了乐乐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责备:“小白!你在干什么!不能欺负小黑!快从他身上下来!”
鹿深时和溪午同时愣住了,回头一看,只见乐乐正朝着他们跑过来,脸上满是着急。
原来乐乐在晒谷场上玩了一会儿,发现鹿深时和溪午不见了,就顺着方向找了过来。
刚走进树林,就看到了溪午压在鹿深时背上的那一幕,误以为溪午在欺负鹿深时。
鹿深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抓包了什么丢人的事情,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躲开溪午,尾巴都有些僵硬地垂了下来。
溪午也被乐乐的声音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着乐乐,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
乐乐跑到他们身边,先是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鹿深时,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然后对着溪午皱起眉头,严肃地说:“小白,你怎么能欺负小黑呢?你们是好朋友啊,不能这样。”
溪午委屈地低下头,小声说:“我没有欺负他,我只是在和他玩。
鹿深时低着头,不敢看乐乐的眼睛,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浑身都透着一股尴尬。
乐乐牵起他们的牵引绳,带着他们快速地往家里走,嘴里还念叨着:“我要告诉爸爸,小白欺负小黑了,让爸爸好好说他。”
溪午更加委屈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鹿深时。
鹿深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就觉得羞耻不已。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院子里。
乐乐的爸爸正在屋檐下整理渔具,看到乐乐牵着两只狗回来,脸上带着怒气,疑惑地问:“乐乐,怎么了?这么生气。”
“爸爸!小白欺负小黑!”乐乐指着溪午,气鼓鼓地说,“我刚才在树林里看到小白压在小黑身上,小黑都不开心了!”
乐乐爸爸愣了一下,看向鹿深时和溪午。
鹿深时被他看得一阵头皮发麻,浑身的毛发都紧绷起来,恨不得挣脱牵引绳跑走。
溪午则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地贴着鹿深时的身边,时不时地用舌头舔一舔他的耳朵,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委屈。
乐乐爸爸放下手里的渔具,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仔细打量着鹿深时和溪午。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着乐乐笑了笑,说:“乐乐,小白没有欺负小黑,他们可能只是在玩闹呢。你看,小黑看起来没有不开心,而且小白也一直贴着小黑他也不生气。”
“真的吗?”乐乐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们,“可是他们的姿势好奇怪,不像是在玩闹。”
“狗狗之间的玩闹方式和我们不一样啊,”乐乐爸爸耐心地解释道,“有时候他们会用一些我们看起来奇怪的姿势玩耍,但其实并没有恶意。你看,小黑和小白平时关系最好了,小白怎么会欺负小黑呢?”
乐乐盯着鹿深时和溪午看了一会儿,见溪午确实一直在舔鹿深时的耳朵,而鹿深时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并没有躲开溪午的亲近,心里的怒气渐渐消散了。
她松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就原谅小白了。不过小白,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溪午像是听懂了一样,欢快地摇了摇尾巴,用脑袋蹭了蹭乐乐的手。
“好了,你不是说棕子不见了吗?快去找到棕子,和小伙伴们继续玩吧。”乐乐爸爸笑着说。
“对哦,我还要找棕子呢!”乐乐立刻想起了正事,对着爸爸点了点头,又摸了摸鹿深时和溪午的脑袋,“那我去找棕子了,你们在这里乖乖的。”
说完,乐乐就转身跑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乐乐爸爸,还有依旧有些尴尬的鹿深时和溪午。
乐乐爸爸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摸着鹿深时的脑袋,又摸了摸溪午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和温柔:“你们两个小家伙,关系真好啊,这么喜欢对方吗?”
溪午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呜咽声,像是在用力点头。
鹿深时的耳朵更红了,他知道,乐乐爸爸肯定已经看出来了,看出来他和溪午之间不一样的情谊,看出来刚才溪午的举动并非单纯的玩闹。
他不再逃避,抬起头,看着乐乐爸爸温和的眼睛,然后欢快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也像是在承认自己的心意。
乐乐爸爸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欣慰:“你们真是太聪明了,比我想象中还要懂事。去吧,继续去玩,不过下次再玩的时候,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哦,不然又要被乐乐误会了。”
鹿深时的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像是被人戳破了心底的小秘密,尴尬得不行。
他立刻咬着溪午的牵引绳,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像是在逃离这份尴尬。
溪午被鹿深时拉着,不明所以地跟着跑,嘴里还欢快地叫着,完全不知道鹿深时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看着两只狗跑远的背影,乐乐爸爸忍不住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现在的小狗,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跑出院子的鹿深时,拉着溪午跑到了槐树下,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溪午蹲在他身边,疑惑地看着他:“深时,你为什么跑这么快啊?乐乐爸爸不是让我们去玩吗?”
鹿深时看着溪午单纯的眼睛,心里的尴尬渐渐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温柔。
他用舌头舔了舔溪午的脸颊,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带你去一个更安静的地方玩。”
溪午立刻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我们去哪里?”
“就去之前的那片小树林吧,”鹿深时说,“那里没人,我们可以安心地玩。”
“太好了!”溪午欢快地跳了起来,甩着尾巴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