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镇的河灯节还有三日便要启幕,镇东的溪流旁已飘起零星纸灯,晚风里满是竹篾与松脂的清香。小遥推开院门时,手里捧着个半尺见方的木匣,晚霞的金辉落在她鼻尖,沾着点点木屑——耗费了七日的自动旋转河灯,终于在今日收尾。
“小遥丫头,这便是你说的新奇河灯?”隔壁张婶挎着菜篮路过,一眼瞥见木匣里露出来的琉璃灯罩,忍不住探头。
小遥笑着点头,将木匣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河灯主体是镂空的梨花木骨架,雕着缠枝莲纹,四角坠着银铃,最精巧的是底座暗藏的机关,铺着薄薄一层桐油棉,中间竖着根细如发丝的竹轴,顶端托着个彩绘纱灯,画着青河镇的山水图景。
“这怎么能转呢?”围观的人渐渐多了,李伯拄着拐杖挤到前排,目光落在底座的机关上,满脸好奇。镇上的河灯历来都是简单的纸船托烛,最多在船身贴些剪纸,这般复杂的样式,众人还是头一回见。
小遥不慌不忙地取出火折子,凑近底座的桐油棉。“大家往后退退,看仔细啦。”她话音刚落,火苗便舔舐着棉芯,橘红色的火光慢慢升起。起初只是微弱的光晕,片刻后,底座的机关似被唤醒,竹轴带着纱灯缓缓转动起来。
“转了!真的转了!”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呼。随着纱灯旋转,彩绘的山水仿佛活了过来,远山在光影中流动,溪流似在灯影里潺潺,缠枝莲纹的镂空骨架将灯光筛成细碎的金点,落在地面上、围观者的衣摆上,忽明忽暗。银铃随着转动轻轻作响,清脆的铃声混着晚风,格外悦耳。
更令人称奇的是,纱灯内壁还贴着层薄薄的磷光纸,被烛火映照后,透出淡淡的蓝绿光晕,宛如夜空中的星河。光影流转间,竟似有流萤在灯旁飞舞,看得众人目不转睛。
“我的天,这也太巧了!”张婶忍不住拍手,“寻常河灯都是直直漂着,哪有这般又转又亮,还带着铃音的?”
“可不是嘛,小遥这手艺,真是青出于蓝!”旁边卖杂货的王大叔附和道,“她爹当年就是镇上有名的木匠,没想到丫头比她爹还厉害,能想出这般绝妙的机关。”
小遥脸颊微红,指尖轻轻拂过灯架上的雕纹:“我就是想着河灯节大家都图个新鲜,琢磨着在底座加了个风车似的机关,利用烛火的热气带动旋转。”其实为了这个机关,她反复试验了好几次,竹轴的粗细、桐油棉的用量都精确到分毫,光是调整平衡就耗了三个通宵。
李伯眯着眼睛,看着旋转的河灯,连连点头:“好,好得很!既有老手艺的精细,又有新巧思的灵动,这河灯要是放进溪里,定是最惹眼的那一个。”他转头对围观的孩子们说,“你们可得学着点,小遥姐姐这般肯钻研,才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在石桌旁,伸着小手想要触摸灯影,又怕碰坏了河灯,只能踮着脚尖眼巴巴地看着。“小遥姐姐,明天还能给我们看看吗?”最小的囡囡拉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当然可以。”小遥笑着应允,又补充道,“等河灯节当晚,我会把它放进溪里,到时候大家就能看到它在水里旋转的样子,光影落在水面上,肯定更好看。”
人群渐渐散去,大家边走边议论着小遥的巧手,晚霞将院中的光影拉得很长。小遥关掉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回木匣。她想起昨日在古月斋看到的墟渊地图,那模糊的符号似乎与灯架上的缠枝莲纹有几分相似,心中忽然一动。
或许,这旋转的河灯,不仅能照亮溪夜,还能在河灯节当晚,为她带来探寻墟渊秘密的新线索。小遥抚摸着木匣,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三日後的河灯节,注定会比以往更加热闹,而她的人生,也或许将在那晚,迎来新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