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叹息声从狂刀堂内传出,朱漆大门缓缓开启。
抱着长剑的青衫男人踱步而出,面容苍白如纸,却令四周刀客齐齐抱拳:堂主!
权天生对众人视若无睹,径直向常生躬身:见过常大人。
终于肯现身了?常生冷笑。
这位鲜少露面的狂刀堂大堂主,此刻静静立在阶前。
权天赐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去:父亲!他杀了二叔三叔——
话音戛然而止。
剑光闪过咽喉。
权天赐捂住喷血的脖子,瞪着眼睛栽倒在父亲脚下。
权天生垂眸看着尚未闭眼的儿子,收剑入鞘。
他的身体重重砸进积雪里,原本捂着脖颈的手颓然垂落。
常生面露惊诧,四周众人更是瞪圆双眼,全身颤抖不止。
权天生依旧病容满面,神情看不出半分悲痛。
他微微拱手道:常大人,犬子年少轻狂,受林家蛊惑才闯下大祸。
但狂刀堂众弟兄无辜,望大人开恩给条生路。
往后堂中上下,唯大人马首是瞻。
常生眯起眼睛,目光如刀:可以饶他们,但你需自绝。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向权天生。
权天生颔首,横剑颈前。
忽然他面色一沉,身形鬼魅般突进。
剑锋震颤着划破寒风,发出乐器般的嗡鸣,漫天剑影如雨倾泻。虚伪!常生讥诮冷笑。
不过是想探我内力深浅。
连亲子都能舍弃,好个断尾求生!
可惜你找错了人!
常生踏步挥刀,金铁交鸣声响彻雪原。
权天生嘴角却浮现诡笑。
常生嵴背一寒,急退三步。
只见权天生手腕翻转,竟从剑身抽出一柄细刃。
剑里 !
刀气森然喷薄。先天境!
常生勐劈断魂刀,火星迸溅间金色气钟剧烈震荡。
他借势飞退,堪堪避开漫天刀雨。
权天生掩唇轻咳,满脸诚恳:常大人,我等本欲解散狂刀堂谋生。
可您逼得太紧......
常生吐出血沫,假仁假义!
“你的手段,确实令人惊叹。”
权天生嘴角微扬。
常生目光一凝,眼前浮现信息。
【姓名】:常生
【身份】:镇武卫铜牛使
【境界】:蕴气圆满
【 】:十三太保横练功(圆满)少林六阳功(七重),金钟罩(小成)
【武技】:血战八式(圆满),三十六天罡掌(入门),七十二地煞刀(圆满),铁腿功(圆满),摧心掌(小成)
【神通】:大命运术
【命运值】:
他毫不犹豫选择提升。提升!”
【命运值【少林六阳功八重!】
【命运值【金钟罩大成!】
体内枯竭的内力瞬间充盈,纯阳内力化为真气,流转全身。
常生感受到澎湃的力量奔涌不息,内力如烈焰沸腾。
少林六阳功的真气炽烈如火,与金钟罩的刚勐之力相融,威势磅礴,气浪灼热。
金钟罩锤炼内力至极致,铸就护体罡气,同时强化体魄。
即便不动用真气,单凭肉身之力,他亦可匹敌蕴气高手。
此刻踏入先天境,金钟罩的威能彻底展现。
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反震之力可反击敌手。
瞬息之间,他的精气神攀升至顶峰。
真气滋养全身,力量源源不绝。
积雪在他身下消融,白雾升腾。
权天生面色骤变,笑容凝固。先天境!?”
震惊之色取代了先前的从容。
这不可能!
他刚才分明还是蕴气境修为,怎会突然晋升?
莫非他一直在刻意压制实力?
好深沉的心思!
按照预计,对方顶多就是蕴气圆满的程度。
他默许权心同的行动,本意是想消耗其内力。
即便计划失败,最终也能把责任推给权心同。
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亲自出手。
一来不愿暴露实力,二来也不想背负杀害镇武卫的罪名。
权天生身形一闪,立即向远处逃遁。
当确认常生达到先天境时,他彻底打消了交手的念头。
哪怕对方刚突破不久,他也不愿冒险。
.......
......
这家伙实在太邪门!
常生嘴角勾起冷笑,金色真气流转向脚底,身形轻跃而起,长刀再度斩落。
耀眼的金色刀光如蛟龙翻腾而出!
凌厉的刀气卷起漫天风雪,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真气外放!
常生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喜色。
这才是真正的先天之境!
以往他最多只能勉强让少量真气透体而出。
权天生快速闪避,刀气在地上劈出三米长的裂痕,激起大片雪浪。
紧接着他突然转身,挥刀反击。
冰冷的刀气仿佛冻结了空气,在半空凝结出幽蓝色冰晶。
两道刀气相撞的瞬间,两人同时持刀冲向对方。
断魂刀的锋芒直劈细刀刀身,炽烈的纯阳刀气与阴寒真气激烈碰撞,发出刺耳声响。
随着一声清脆断裂声,权天生的细刀应声而断,切口平整如镜。
他手臂剧烈颤抖,虎口发麻,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踩得积雪四溅。
权天生心中又惊又怒。
凭什么他们数十年苦修难有突破,而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能赶上他们半生修为。
为突破先天境,他不惜深入千年寒潭锤炼筋骨,结果寒毒侵体,不仅修为停滞不前,还要日夜忍受寒毒噬体之痛。
天赋!
资源!
身份!
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
常生却不会给他喘息之机,连绵不绝的刀气如洪流般倾泻而下。
凛冽的寒风卷起细雪,常生身形如电,刀尖直逼权天生心口。
权天生瞳孔骤缩,那道摄人刀光在他眼中急速逼近。
常生体表泛起淡金色微光,一尊古朴铜钟虚影在他周身流转。
金钟罩不仅赋予他铜皮铁骨,更让他双臂蕴含开山裂石之力。
刀锋破空,重若千钧!
权天生手中残刃勉强格挡,脚下青石板被余劲震得四分五裂。
仅仅数招过后,这位先天高手就感到窒息般的压制。
常生每一刀都裹挟着浑厚真气,金钟罩的反震之力更是震得他虎口发麻。铮——
伴随清脆的断裂声,权天生手中兵刃再次崩碎。
他踉跄后退数步,嗓音发颤:常大人且慢!今日死伤已够惨重,不如我们......
话音未落,断魂刀已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常生周身真气奔涌,刀锋凝聚出一道刺目金线。
这一刀快得撕裂风雪,在权天生咽喉处划出凄艳血痕。
寒光闪过,白发头颅飞向半空。
王飞虎踏雪而来时,只见常生收刀而立。
蒸腾的热气在他头顶形成白雾,满地尸骸间积雪早已染成暗红。
身后传来响动,常生回身望去,眉头微挑。
他抱拳行礼:金蛟使大人。
王飞虎没有答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片刻,随即转身离去。明日,我要见到他们的罪状。
那道身影逐渐被夜色吞噬,最终不见踪迹......
天光破晓。
泗水城的清晨异常沉寂,街巷间行人稀疏。
唯有运往乱葬岗的尸车辘辘而行。
长街上凝结着暗红的冰面,冰层里不时能瞥见碎骨残肉。
往日热闹的林家宅院与狂刀堂驻地,此刻死气沉沉。
寻常百姓虽觉蹊跷,生活却照旧如常。
唯有城中各大势力心知肚明——昨夜那场腥风血雨。
林家满门尽灭!
狂刀堂上下诛绝!
城中两大顶尖势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而这一切,都因那位来自镇武司的煞星。
无人知晓那些从林家逃出生天者,归家后哭了多久,更无人知道他们更换了多少条尿湿的裤子。
常生的凶名,再次震动泗水城。
……
……
城门处,值守县兵望着运出城的尸堆,不由得浑身发冷。
年纪最小的兵卒吓得紧闭双眼——方才竟有具无头尸首对他怒目圆睁。队、队长......这些尸身怎么都没脑袋?
年长的队长斜睨道:首级先前已运走了。
他能如此镇定,全因半夜就得了消息。
得知林氏全族四百余口无一活口时,他当场惊出浑身冷汗。
如今连林家旁支也都下了镇武司大狱。
想来不日刑场又将人头攒动。
虽不至于诛连三族,但冒犯镇武卫的重罪,旁系亲族难逃牵连。
狂刀堂倒稍好些——首脑尽殁,底层帮众早作鸟兽散。
无人认领的尸骸只能草草掩埋。
至于头颅?混乱中早已无法辨认,胡乱填坑了事。
年轻县兵偷偷摸了摸自己脖颈,暗自庆幸。
还好,脑袋还在。
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板车,他嘟囔道:脑袋都没了,死得可真够惨的。
听说死的是林家人,他非但没觉得可怜,反而暗暗高兴。
林家强占了他家田地,如今遭了报应,就是不知道被霸占的地还能不能要回来。
这么一来,村里的小翠总该答应嫁给他了吧?
远处忽然出现个穿青色棉袄的身影,骑着匹高头大马慢慢逼近。
马背上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高颧骨瘦脸颊,眼角微微上挑。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