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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摇了摇头,凑近李孝利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李孝利快步离去,片刻后拎着几只老鼠和一个铁盆回来。
常生淡漠地吩咐:解开他的衣衫。
林文海脸色骤变,高声喝道:常生!你这是要动私刑?
常生平静地注视着他:林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吧。
林文海强撑着气势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常生轻轻挥手示意。
一名镇武卫将老鼠放在林文海腹部,倒扣上铁盆。
林文海神色愈发惊恐:你们......要干什么?
他忽然感到一阵不祥的预感。
李孝利举着火把缓缓靠近铁盆,炙烤着盆底。啊——
林文海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腹部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我说!我都说!快停下!他声音发颤地求饶。
常生抬手示意停止:早些配合不就省去这些苦头了?
交代清楚你的事,还有林家其他人的情况。
林文海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就在这时,牢房外匆匆闯进一人。
莫向阳怒不可遏地呵斥:常生!你太过分了!
见救星到来,林文海眼中燃起希望。
常生略一拱手:莫银鹰。
我怀疑此人与林末、童意致一案有关,有何不妥?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莫向阳脸色铁青。
童意致是他亲信,入狱不足一日就离奇死亡。
什么畏罪自尽,分明是常生下的毒手!
常生!莫向阳寒声道,立即放人!
常生冷笑起身:恕难从命。
此案由金蛟镇武使大人亲命我负责,莫银鹰若有异议,请出示大人的手令。
你存心与我作对?莫向阳眼神冰冷。下官不敢。常生神色如常。
莫向阳冷冷扫了常生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转身时,他眼底掠过一抹森然寒芒。
常生从容落座,指节轻叩桌面:接着说。
林文海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冷汗。
他颓然垂首,终是将所有秘密都抖了出来......
约莫半柱香后,画好押的罪状递到常生手中。区区治农官竟贪墨至此,他指尖弹着纸页冷笑,看来这些年,林家快要把青禾城的地皮都刮穿了吧?
李孝利忽然凑近耳语:大人,林家刚派人送来三千两,说是路上拾得的赃银......他压低嗓音,还托我带话,望您网开一面。
常生眉峰微挑。
向来横行霸道的林家,何时学会这般伏低做小?
不过银子总归是银子。
自从觉醒斗战圣体,虽无破境桎梏,但先天境需要的命运值堪称海量。
何况根基打得越牢,日后大道才能走得更远。要继续查吗?李孝利试探道。自然。常生指尖捻着银票轻嗤,肃清 ,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林家与冷蛇帮不同,这种盘踞百年的地头蛇,怎可能因这点银子认输?既已撕破脸,便只有不死不休——这场博弈,不过刚刚开局。
迈出大牢的莫向阳迎面遇见传令卫兵。莫大人,王镇武使召见。他阴着脸应下,却在推开厅门前瞬间堆满笑容:不知大人有何指示?
伏案批文的王飞虎头也不抬:明日有京中银鹰调任此地,你去安排接风。笔锋稍顿,怎么?
属下领命。莫向阳抱拳退出,眉头却拧成死结。
竟有人放着京师高位不要,跑来这偏僻之地?
王飞虎望着莫向阳远去的身影,转头对着屏风方向沉吟道:你认为的人会不会是冲常生来的?
白衣男子从屏风后踱步而出,嘴角微扬:也许吧,不过你也太多疑了。
就算有人希望常生回不去,也不必特意派人来吧?
我马上就要升职了,派个银鹰过来,说不定就是来混个资历的。
白衣男子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不害臊。
王飞虎轻轻摇头,低声道:希望如此。
......
走出院门的莫向阳迎面碰上前来报信的镇武卫。大人,林族长设宴相邀。
莫向阳眉头微蹙,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躁。知道了!
......
正午时分,练武场上。
常生正在习武,李孝利匆匆赶来。大人,查到了些事情。
见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常生收刀入鞘:什么事?
李孝利几番犹豫,终于咬牙道:斗胆请大人随我去个地方。
常生略一思索,抓起外袍就往外走。带路。
离开镇武司,李孝利领着常生直奔瓦石巷。
虽然对城中了解得不多,但常生也听说过这个贫民窟。
与仅一墙之隔的热闹坊市形成鲜明对比。
踏入巷子,入眼尽是破败景象:
低矮的茅屋,泥泞的小路,散发着恶臭的水沟。
突然,前方跪着的一排人影吸引了常生的注意。
寒冬未过,这些人却衣衫单薄,冻得直发抖。这是?常生转向李孝利。
人群中一位老者用尽全力高喊: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巷子。
常生大步上前扶起老者:有话慢慢说。
看这老者谈吐,倒像是个读书人。
常生环顾四周,发现除了那位老者外,其余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是一种对官府之人的本能畏惧。
老者颤声问道:“大人,当真能为我们主持公道吗?”
这时,李孝利从后方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大人,卑职有罪!”
常生一脚将他踹倒,厉声道:“起来!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孝利慌忙爬起,压低声音道:“他们都是受害者……这些事,都与林家有关。”
常生伸手扶起地上的老者:“老先生,请起。”
许先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因久跪而步履不稳。都起来吧。”
常生说完,对老者道,“换个地方说话。”
许先登点点头,引着常生进入一旁的矮院。
落座后,常生直截了当:“现在可以说了。”
许先登老泪纵横,哽咽道:“老朽要状告林家!”
“本县主簿林远强抢民女,霸占房屋!”
“前任县尉草菅人命,杀害瓦石巷齐家三兄弟!”
“捕快林海谋害同僚,我儿许州便死在他手中!”
“典史……”
……
……
“老朽还要告林氏老族长,以活人殉葬,强掳瓦石巷八岁孩童!”
常生心头一震,怒意陡生!
活人殉葬!
在他记忆中,八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可在这里,竟要成为陪葬品!
许先登再次跪倒,颤声道:“大人,老朽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甘受天谴!”
常生深吸一口气,扶起老人:“放心,我必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不知王飞虎为何坐视不理,但既然无人管,那便由他来管!
大丈夫立于世间,当有所为!
突然,巷外传来一阵嘈杂。
瓦石巷口涌来一群持刀汉子,统一装束,杀气腾腾。
见到他们,聚集的百姓顿时脸色惨白,四散奔逃。
为首疤脸汉子挥刀暴喝:“围在这里干什么!活腻了不成?!”
“管好你们的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闭嘴,否则后果自负!”
“还有你们这些贱民,聚在这里做甚,赶紧给我滚!”
人群里有人愤然反驳:“你们给的银子连安身都不够,我们搬走了住哪儿?”
“哼!”
“关老子屁事,爱住哪儿住哪儿!”
疤脸汉子目光扫过人群,突然盯住一名女子,咧嘴笑道:“哟,这小娘们姿色不赖啊!”
“老子想起来了,你是齐家老三的媳妇吧?”
“嘿嘿,兄弟们,带回去!”
几个恶徒扑上去拽住女子就要拖走。住手!”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冲出来怒吼,“ 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王法?”
疤脸汉啐了一口,“老子就是王法!”
“是吗?”
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常生踏出人群,目光如刀:“你这王法,管不管得了我?”
疤脸汉狞笑:“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多管闲事?在这儿,老子说了算!”
话音未落,他看清来人装束,顿时浑身一颤:“镇、镇武卫?!”
“跑!”
他丢下刀扭头就逃。锵——”
寒光闪过,一条断臂飞上半空。
常生的刀尖已抵住他喉咙:“本官准你走了?”
后方混混们面如土色——如今全城谁不知道镇武司常大人的威名?大牢里不知关了多少猖狂之徒。
血泊中,疤脸汉捂肩惨嚎。谁指使的?”
常生冷声问。常大人,”
疤脸汉咬牙道,“咱们无非 ,镇武卫当街杀平民,不合律法吧?”
常生垂眼看他,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谈律法?
疤脸男人目光闪烁,勉强撑起身子说道:“常大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今天认输。”
“哼!”
常生嘴角扬起冷笑:“光天化日袭击镇武卫,死路一条!”
“统统押入大牢!”
“你——”
疤脸面色骤变,厉声道:“常大人,你这是栽赃!”
常生缓步上前,拾起地上的刀塞进疤脸手中,平静道:“现在像那么回事了。”
疤脸汉子狞色尽显,暴喝道:“姓常的,别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