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带着淡淡清香的药味。
他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江篱那张放大了的俏脸。
“你醒了！”江篱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那双异色的瞳眸里甚至还闪烁着点点水光。
林渊动了动，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样，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抗议的呻吟。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水……”
“哦哦，水！”江篱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端过一个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头，将杯沿凑到他干裂的嘴唇边。
清凉的甘泉顺着喉咙滑下，林渊这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他靠在床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帐外人声鼎沸，隐约还能听到伤员痛苦的呻吟和将士们高声的呼喊。
“我睡了多久？”林渊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三天三夜。”江篱放下水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不烫了才松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回来就直接昏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林渊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了识海。
识海之中，那座由九色玉石环绕的白骨王座静静地悬浮着，只是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王座之上，空空如也。
霜月大帝的残魂还有那个算计了万古的霜月丞相司墨弈，都已经彻底消散了。
“活下去，替孤……看看这个没有鬼帝，也没有霜月大帝的世界。”
大帝最后那句话，仿佛还回响在耳边，带着释然，也带着期待。
林渊心中一阵怅然。
虽然是被算计，被当做棋子，但如果没有霜月大帝留下的这份传承，他恐怕早已死在了最初的那场伏击之中。
大帝残魂最后更是燃烧了自己，替他稳固了强行突破的境界，修复了神魂的创伤。
他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力量，轮回境大圆满的修为稳固如山，磅礴的能量在经脉中温顺地流淌，再无之前那种即将失控的狂暴感。
九种权柄的力量已经彻底融入他的血肉与神魂，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现在是真正的强大。
“想什么呢？”江篱看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没什么。”林渊回过神，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大家都还好吗？”
“放心吧，都好着呢。”江篱眉眼弯弯，脸上露出了笑容，“就是累得够呛。岚师姐和苍师兄也受了点伤，不过都是皮外伤，现在正在外面帮忙救治伤员呢。”
她说着掀开营帐的帘子一角，指了指外面。
林渊顺着她的指引望去。
迷雾谷外，原本那片被鬼气侵蚀的焦土，此刻已经被无数忙碌的身影所占据。
胜利的欢呼声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战后沉重的重建工作。
各宗门的修士和镇国铁骑的将士们，正合力清理着战场，将战死同伴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收殓起来，用白布覆盖。
远处，临时搭建的医疗营地里，丹药的气味和伤员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
阳光穿透薄云，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却没有带来太多的暖意，反而让那遍地的狼藉和触目惊心的血迹显得更加刺眼。
这是一场惨胜。
林渊的心情有些沉重。
就在这时帐帘被掀开，两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师弟！你可算醒了！他娘的，你再不醒，江篱这丫头就要把我的耳朵给念叨出茧子了！”
人未到，声先至。
岚砚秋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让林渊沉重的心情都驱散了不少。
她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疲惫，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隐隐渗着血迹。
跟在她身后的是面带温和笑意的苍子文。
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依旧清亮。
“林师弟，感觉怎么样？”苍子文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苍师兄，岚师姐，你们的伤……”林渊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嗨，小伤，不碍事！”岚砚秋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这身板，你还不知道？睡一觉就好了！倒是你，这次可多亏了你和江篱，不然我们都得交代在那儿。”
林渊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些就见外了，不是吗？”
“哈哈，说得对！”岚砚秋用力一拍大腿，爽朗地大笑起来。
几人正说着话，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身穿九龙皇袍的枫无赦和云竹宗新任宗主陈青崖一同走了进来。
“林兄，你醒了。”枫无赦看到林渊醒来，那张不怒自威的帝王脸庞上，也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陛下，陈师兄。”林渊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枫无赦一把按住。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枫无赦在他床边坐下，叹了口气，“此战能胜，林兄居功至伟。朕代表秋瞑国亿万子民，谢过林兄的救世之恩。”
他说着，竟是真的要起身对林渊行大礼。
“陛下，万万不可！”林渊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一旁的陈青崖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他拍了拍林渊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好好养伤，宗门等你回来！”
“嗯。”林渊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枫无赦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林渊说道，“苏岳想见你。”
苏岳？
林渊愣了一下。
“他在外面？”
“嗯，此战‘尘埃’组织也出了大力。”枫无赦的眼神有些复杂，“若非他们最后关头从侧翼杀出，缠住了大量鬼魂战士，我们的伤亡恐怕还要再多三成。”
林渊笑了笑。
他早就有所预料，苏岳最后肯定能认同他说的话。
“让他进来吧。”林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