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对当前局势看的清清楚楚,辽国朝廷猜忌汉人,如今金军压境,萧干又三番五次下令让兀颜光放弃燕云,退守析津府。
这易州城,不过是兀颜光用来拖延时间的棋子,而他们这些汉人将士,便是最不值钱的炮灰。
“郭将军!”王进勒马向前,声音洪亮,穿透风声传到城头,
“你本汉人,为何要为契丹人卖命?如今辽室将倾,金军铁蹄踏遍北疆。”
“你麾下的弟兄皆是汉人子弟,难道要让他们为将亡之国陪葬吗?”
郭药师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王进匹夫,休要妖言惑众!”
“我受辽主厚恩,岂肯背主求荣?”
“今日便让你见识我常胜军的厉害!”
说罢,郭药师拔出佩刀,高声下令:
“全军出击,杀退贼寇!”
城门缓缓打开,常胜军将士虽面带难色,却还是咬着牙,跟着郭药师冲了出去。
他们手中的刀枪挥舞着,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与迷茫。
王进见状,轻叹一声,挥枪示意:
“林冲、张清,随我迎敌,记住,点到为止!”
“得令!”林冲拍马而出,丈八蛇矛如出海蛟龙,直扑郭药师;
张清则拈弓搭石,目光紧盯着常胜军的阵型,随时准备支援。
郭药师见林冲冲来,不敢怠慢,挥刀相迎。
两人刀来矛往,激战在一起。
林冲的丈八蛇矛势大力沉,招招直指要害;
郭药师的刀法则灵动多变,防守严密。
转眼之间,两人已激战五十余合,郭药师渐渐感到力不从心,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郭药师麾下的将士本就无心恋战,若再拖延下去,必败无疑。
就在此时,张清瞧准时机,手中石子破空而出,正中郭药师战马的前蹄。
那战马吃痛,轰然倒地,将郭药师掀翻在地。
梁山军将士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杀了他!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有梁山军士兵怒吼着,举起了手中的刀。
郭药师闭目待死,心中满是绝望。
没想到郭药师一生征战,竟落得如此下场。
“住手!”王进的声音传来,士兵们纷纷停手。
王进翻身下马,走到郭药师面前,亲自扶起他,沉声道:
“郭将军,我知道你身不由己。”
“今日我放你回去,并非妇人之仁,而是不愿看到汉人自相残杀。”
“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易州城破只是早晚,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
郭药师愣在原地,望着王进真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拱了拱手,带着残兵狼狈地退回了易州城。
回到城中,郭药师刚走进帅府,便见兀颜光的亲信耶律哈达早已等候在那里。
“郭将军,兀颜光将军有令,”耶律哈达面无表情地递上一封军令,
“限你三日内击溃梁山军,若再败阵,军法处置!”
郭药师接过军令,只觉得手中的纸如同千斤重担,抬头看向耶律哈达,问道:
“粮草呢?我军已断粮三日,将士们连饭都吃不上,如何作战?”
耶律哈达冷笑一声:
“粮草自有朝廷供应,郭将军还是先想办法打赢这一战吧。
若再敢推诿,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耶律哈达转身离去,留下郭药师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帅府中,心中一片冰凉。
窗外,朔风依旧呼啸,易州城的天空,阴沉得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郭药师知道,他的路,已经越来越窄了。
而城外的梁山军,正虎视眈眈,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易州城及城外的旷野彻底笼罩。
城西北角的常胜军大营里,篝火稀疏,映着将士们疲惫而愁苦的脸庞。
郭药师背着手站在帐外,望着天上寥寥几颗星辰,眉头紧锁,手中的佩刀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将军,弟兄们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再这样下去,不用梁山军打过来,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副将杨安端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粥,快步走到郭药师身边,声音里满是焦虑。
郭药师接过粥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碗中浑浊的液体,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屈辱。
上午被王进放走后,他本想向兀颜光再求些粮草,却被耶律哈达挡在帅府门外,只丢下一句“败军之将,何敢言粮”。
郭药师很清楚,兀颜光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打赢,只是想让他们在这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好为自己退守析津府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