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蕨的青灵幸存者情绪过于激动,差点瘫软在地,被旁边稍显稳重的苔和穗勉强扶住。三个青灵人看着顾尘手中发光的碎片,又惊又惧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望,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泪水不断滚落,打湿了他们破旧的衣襟。
“预言?共鸣者?说清楚!”岩魁最受不了这种磨磨唧唧的场面,粗声粗气地追问,战锤还拎在手里,警惕地打量着这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绿皮豆芽”。
“岩魁,稍安勿躁。”顾尘示意他冷静,然后将掌心托着的碎片稍微向前递了递,温和地对蕨说道,“我们偶然发现了你们的……圣物碎片。你所说的‘共鸣’,是指这个吗?”他心念微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蕴含生机的星辰火焰能量,再次轻轻刺激碎片。
碎片上的翠绿色脉络光点果然又明亮了几分,那股温和的暖流再次涌现。
“是!就是它!母树的低语!生命的回响!”蕨激动地试图伸手触摸,又惶恐地缩回,仿佛怕玷污了圣物,“只有被母树认可,能与生命本源共鸣的存在,才能唤醒沉寂的圣物碎片!传说中,这样的‘共鸣者’,将指引迷失的园丁,找到新的希望之地!”
老杰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学术探究的光芒:“生命本源?母树?能否详细说明?这关系到我们对抗‘清扫者’,哦,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收割者’的理解。”
提到“收割者”,三个青灵人同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极致的恐惧。
穗,那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女性青灵,声音带着哭腔和刻骨的恨意:“它们……它们是毁灭的化身!它们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被剥夺,化作冰冷的尘埃!我们的家园‘青灵界’,我们的母树……都被它们……呜呜……”她说不下去了,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苔,相对沉默寡言,此刻也握紧了拳头,淡绿色的皮肤下脉络微微凸起:“我们‘园丁’,本是侍奉母树,培育生命,维系青灵界平衡的族群。收割者降临后,母树为了保护最后的种子和族人,耗尽了本源,最终……凋零。我们这些侥幸逃出来的园丁,只能像老鼠一样在废墟和边缘星域躲藏,依靠母树残留的庇护所和一点点微薄的传承苟延残喘。”
“最近,收割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扫描波覆盖范围越来越大。”蕨接过话头,声音沙哑,“我们藏身的最后一个前哨站也被发现了,不得不乘坐这艘拼凑起来的逃生艇离开……然后就遇到了你们。我们原本只是绝望地发送求救信号,没想到……没想到遇到了共鸣者!”他再次热切地看向顾尘。
信息量巨大,但也解开了不少谜团。绿色扫描波,大概率就是这些“收割者”(清扫者)在搜寻青灵幸存者。而青灵文明,是一个以“母树”和“生命本源”为核心的文明,其力量似乎对收割者有某种克制作用。
“你们说的‘母树’,是一种植物?还是一个象征?”苏凌薇更关心实际层面。
“母树……既是实体,也是概念。”蕨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用通用语解释青灵的哲学,“她是青灵界生命网络的中心,是所有生命的源头和归宿。她扎根于世界核心,枝条延伸至法则层面,果实孕育文明……我们园丁的能力,都源于与母树的连接和对其力量的模仿。”
他抬起手,掌心泛起微弱的翠绿色光芒,一株虚幻的、如同蕨类植物般的小苗虚影在他掌心缓缓舒展叶片。“即使母树不在了,我们体内依旧流淌着她赐予的生命力,只是……越来越微弱了。”
顾尘看着那株小小的虚影,感受着其中与绿色碎片同源、但更加鲜活的生命气息,心中若有所思。他的星辰火焰蕴含创生之力,能与碎片共鸣,是否意味着他的力量本质,与这“生命本源”有相通之处?
“你们之前提到的‘追捕者’,就是掘墓者吗?”纳克萨低沉的声音响起,提到了关键问题。
“掘墓者?”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恐惧更甚,“是……是的!就是它们!收割者中最可怕的存在之一!专门负责清理像我们这样‘顽固的残渣’和‘失败的实验场’!它们能够穿梭空间,直接定位生命聚集地……我们被它们标记了!”他惊恐地看向舱外,仿佛掘墓者随时会破空而来。
“我们也被标记了。”顾尘平静地陈述了这个事实,指了指自己,“那个掘墓者临走前,在我身上留下了追踪印记。”
三个青灵人瞬间面如死灰,刚刚升起的希望仿佛又被踩灭了。
“完了……被掘墓者标记……逃不掉的……”穗绝望地喃喃。
“不一定。”顾尘话锋一转,举起手中的碎片,“你们的圣物碎片,之前干扰了掘墓者的能量。你们的生命力量,似乎对它们有克制效果。”
蕨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是……是的!母树的力量是纯粹的‘生’,而收割者的力量是极致的‘死’与‘寂’。生之力可以中和、驱散它们的死寂能量!只是……我们太弱小了,园丁传承也失落大半,无法正面抗衡……”
“如果我们合作呢?”顾尘提出了核心建议,“我们提供保护和移动能力,你们分享关于青灵力量的知识,尤其是如何运用这种力量对抗收割者。我们一起寻找摆脱标记的方法,或者……找到反击的机会。”
合作?青灵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似乎在权衡。与陌生的、强大的(在他们看来能拥有如此星舰的必然强大)文明合作,风险巨大。但眼下,他们走投无路,而对方不仅拥有能与圣物共鸣的“共鸣者”,也同样被掘墓者盯上。
“……我们需要商议一下。”蕨谨慎地说道。三个青灵人凑到一起,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快速而低声地交流着,时不时看向顾尘和他手中的碎片。
片刻后,蕨转过身,郑重地对顾尘行了一礼:“我们同意合作。以母树残存的名义,以园丁的尊严起誓。我们将分享我们所知的、关于生命力量运用和对抗收割者的知识。只希望……你们能庇护我们,并承诺,在可能的情况下,帮助延续青灵的文明之火。”
“我承诺。”顾尘点头,语气认真。对抗清扫者(收割者)是他必然的选择,多一份力量,多一种方法,就多一分胜算。青灵的力量,或许正是破局的关键之一。
合作协议达成,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苏凌薇安排苔和穗去休息并接受基础医疗检查,他们看起来虚弱不堪。蕨则留了下来,他作为年长的园丁,知识相对渊博。
“当务之急,是应对掘墓者的标记和可能的追击。”顾尘切入正题,“蕨,以你们对收割者的了解,有什么办法可以屏蔽、干扰或者消除这种标记吗?”
蕨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古老的知识:“标记……通常是基于生命能量签名或者空间坐标的深层锚定。强行抹除非常困难,据说只有同等级的力量才能做到。但是……干扰或者暂时屏蔽,或许有可能。”
他看向顾尘手中的碎片,又看了看顾尘本人:“共鸣者大人,您既然能与圣物碎片共鸣,或许可以尝试引导碎片中残存的母树力量,结合您自身的力量,在您周围形成一个局部的‘生命屏障’。母树的力量本质高于标记的能量层级,应该能有效干扰掘墓者的精准定位,让它无法立刻进行空间跳跃突袭,只能依靠常规追踪。”
“生命屏障?”顾尘若有所思,“具体该怎么做?”
“我……我知道一种古老的仪式,是园丁用来祈求母树庇护,隔绝邪恶窥视的。”蕨有些不确定地说,“但需要圣物碎片作为媒介,还需要强大的能量引导……而且,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未亲眼见过,更没主持过……”
“没关系,我们可以尝试。”顾尘决定冒险一试。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在蕨的指导下,顾尘将几块绿色碎片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在控制室中央,他自己则坐在核心位置。蕨站在一旁,双手虚按,口中吟诵起古老而拗口的青灵语祷文,淡绿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流出,如同藤蔓般缠绕上那些碎片。
碎片上的脉络光点再次亮起,并且随着蕨的吟诵,光芒开始如同呼吸般明灭。
“共鸣者大人!请引导您的力量,注入屏障!想象生命的力量如藤蔓缠绕,如根须扎根,隔绝一切外界的恶意!”蕨大声指引道。
顾尘闭上双眼,全力催动星辰火焰。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释放其炽烈狂暴的一面,而是极力回忆着与碎片共鸣时感受到的那股温和、充满生机的暖流,尝试将星辰火焰的“创生”特性剥离、放大、纯化。
金色的星辰火焰在他体表流转,颜色渐渐变得柔和,边缘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翠绿色光晕。他小心翼翼地将这股融合了自身创生之力和碎片生命气息的能量,引导向四周摆放的碎片。
嗡——!
碎片齐齐震动,翠绿色的光芒骤然爆发,形成一个半球形的、薄薄的光膜,将顾尘和蕨笼罩在内!光膜表面,无数细小的、如同新生嫩叶般的符文缓缓流转,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一种“拒绝窥探”的法则波动。
就在光膜成型的瞬间!
遥远的虚空深处,某个依靠冰冷标记进行定位的意志,突然失去了对那个“种子”的精确感应!标记信号变得模糊、断续,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再也无法提供准确的跳跃坐标!
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愤怒,如同暗流般在虚空中涌动。
庇护所内,顾尘感到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锁定感骤然减轻了许多。他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流转的翠绿色光膜,松了口气。
“成……成功了!”蕨虚脱般地坐倒在地,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晕,“虽然范围很小,只能覆盖这个房间,但确实干扰了标记!”
然而,还没等众人高兴太久,艾瑞克的警报再次尖锐响起,这次带着最高级别的危机提示:
“警告!检测到超高速物体正在接近!数量:三!能量签名……与掘墓者同源,但强度较低!预计接触时间:十五分钟!”
“是掘墓者的爪牙!‘清除者’小队!”蕨惊恐地尖叫,“它们一定是根据之前的标记最后位置追来的!虽然无法直接跳跃过来,但它们的常规速度也极快!”
刚刚松了一口的弦再次绷紧!
屏蔽了精准跳跃,却引来了常规追击!危机,远未结束!
庇护所引擎发出不甘的轰鸣,拖着尚未完全修复的躯体,被迫迎向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