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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烤肉的香气,根本不讲道理。

它不是简单的食物味道,而是一种文明的、经过腌渍和炙烤的、带着油脂芬芳的暴力入侵。

这股味道精准地击溃了孙连城那被野猪澡堂水洗涤过的、空空如也的肠胃防线。

他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巨响,清晰,响亮,充满了被欲望支配的羞耻。

孙连城死死盯着那只兔子。

在他的视野里,伊莎贝尔已经模糊成一个背景,只有那只被烤得油光发亮、外皮焦黄的野兔,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伊莎贝尔站起身,踱了过来。

火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她每走一步,身上紧绷的肌肉线条都在光影中明暗交替,那不是柔美的曲线,而是充满了力量与侵略性的轮廓。

她像在欣赏一件被自己玩坏了的艺术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满身泥污的孙连城。

“神明先生,你的第一天凡人体验,感觉如何?”

孙连城的眼睛快要放出绿光,死死锁住她手上那只还在滴油的兔子。

伊莎贝尔笑了,笑声不大,却充满了了然于胸的掌控感。

她慢条斯理地撕下一条最肥美的兔腿。

“咔嚓”一声,金黄酥脆的外皮裂开,一股更蛮横的肉香混合着油脂的焦香,轰然炸开。

下面是滚烫的、鲜嫩多汁的白肉。

她将这枚“人间炸弹”递到孙连城面前。

“想吃吗?”她的声音压低,带着沙哑的质感,蓝色的眼眸里全是猎人看着猎物在陷阱里做最后挣扎的愉悦。

孙连城饿得头晕眼花,但属于“哲学王”最后的倔强让他硬撑着。

“我最大的秘密,就是我想躺平,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伊莎贝尔笑了,手腕一转,让那条兔腿在他鼻尖前画了个圈。

“这个秘密,过期了。”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不够。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总能把事情搞到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地步?”

“比如,你现在这副刚从泥石流里被刨出来的样子。”

孙连城的胃,再次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抗议。

尊严?

尊严在非洲大草原上,连根草都不如!

他败了,彻底败给了自己的肚子。

“我说……我说……”他有气无力,“我用一个秘密,换……换半条腿。”

伊莎贝尔挑了挑眉,做了个“你讲”的手势。

孙连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讲述人类起源史诗般的悲壮语气开口:“我的这本《甩锅的方法论》,其实……还没写完大纲。”

伊莎贝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随即给了他一个优雅的白眼,作势要把兔腿收回去。

“孙先生,你管这叫秘密?这叫太监。”

完了,这女人不好糊弄!

眼看兔腿就要远去,孙连城急了,脱口而出:“别!我说个真的!独家猛料!”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昨晚为了躲蚊子,我把自己糊了一身泥。半夜渴得不行,摸黑找到一个水坑,喝了个饱。结果……那他妈是野猪全家的澡堂子!”

“然后呢?”伊莎贝尔的嘴角已经压抑不住,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然后……”孙连城闭上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声音带上了哭腔,“我就像一个失控的、装满了过期奶油蘑菇汤的消防栓,在丛林里,以一种极其环保的方式,为大自然的生态循环,做出了卓越贡献。我称之为——‘喷射战士的献祭’。”

“噗……”

伊莎-贝尔终于没忍住,放声大笑。

她笑得弯下了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那件被汗水浸湿的黑色训练背心下,紧实的腰腹肌肉随着笑声一起一伏,充满了惊人的生命力。

笑了足足半分钟,她才直起腰,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花。

她走到孙连城面前,俯下身,将那条凝聚着他全部尊严的烤兔腿塞进他手里。

然后,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上,声音又轻又魅。

“原来神明,也会闹肚子啊。”

孙连城浑身一僵,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他也顾不上什么暧昧了,抓起兔腿,像饿了三天的野狼,风卷残云。

好吃。

好吃到想哭。

……

夜深了。

洞外是野兽的低吼,洞内是篝火的噼啪声。

伊莎贝尔脱掉外套,只穿着那件背心,开始整理睡袋。

她背对着孙连城,火光勾勒出她背部流畅的肌肉线条,从肩胛到腰线,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孙连城看得口干舌燥,赶紧移开目光,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活像个听廉政报告的老干部。

伊莎贝尔铺好睡袋,转过身,看到他那副僵硬如兵马俑的样子,嘴角又勾起那抹玩味的笑意。

“怕我吃了你?”

孙连城内心警铃大作:考验!这绝对是组织上对他革命定力的终极考验!

他决定用行动扞卫自己的道心。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嘴里用一种信号不良收音机般的音调,大声念叨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他开始背《道德经》。

用东方玄学的无上智慧,来抵御非洲草原的原始诱惑!

伊莎贝尔本来已经钻进睡袋,听到这魔音贯耳,好看的眉头渐渐皱起。

她翻了个身,面朝孙连城。

穿着黑色作战靴的脚,不经意地伸出睡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轻轻碰了碰孙连城僵硬的小腿。

靴尖,还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

那微凉的皮革触感,像一道高压电流,瞬间从脚踝直窜天灵盖。

孙连城浑身一颤,念经声戛然而止。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几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安静点,神棍。”

伊莎贝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慵懒,沙哑,还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娇憨。

“你的道,吵到我睡觉了。”

孙连城感觉自己的脸,在火光下一定红得像猴屁股。

他再也不敢动了,僵坐在那里,拼命降低存在感。

……

不知过了多久,洞里的寒意让孙连城打了个哆嗦。

他睁开眼,篝火快灭了。

他下意识看向另一边,伊莎贝尔在睡袋里缩成一团,似乎也被冻得不轻,眉头微蹙。

孙连城犹豫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唯一的、破破烂烂但还算厚实的外套。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飞速盘算:

不行,这是我唯一的保暖装备!

可是……万一她冻感冒了,发烧了,明天谁去打兔子?谁烤?难道要我这个四肢不勤的废人去?

不行!她要是病倒了,就从一个强力队友变成了需要照顾的累赘!

照顾人=干活=累。

这绝对不行!

这笔投资,从成本收益来看,回报率极高!

在“绝对不能增加自己工作量”的崇高躺平原则驱动下,他终于下定决心。

他悄无声息地站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了伊莎贝尔的睡袋上。

做完这一切,他搓了搓冰凉的手臂,重新坐回火堆旁,心里盘算着明天早上是能吃到烤山鸡还是烤羚羊。

黑暗中,他没有看到。

在他转身之后,那双紧闭的蓝色眼眸,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伊莎贝尔静静地感受着盖在身上那件、带着男人体温和淡淡烟草味的破旧外套,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个蠢货……

这个矛盾的哲学王……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