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公孙贺对着少府神回道:“是吗?我还以为在聊什么朝廷大事呢?”
而萧非却发现公孙贺虽然要对着少府神说话,但眼神在与自己交汇时,几不可察地快速眨动了一下,又微微向旁边示意。萧非立刻了然,公孙贺的那意思分明是借一步说话、有事相商。
萧非与公孙贺打交道已非一日,立刻明白公孙贺的此时前来,估计并非纯粹的偶遇寒暄,肯定特意来找自己,且有不宜当着少府神的面明说的事情。
心中了然后,明白公孙贺意思的萧非便顺势接过话头,对一旁的少府神说道:“少府,既然太仆寻来,我想必是有些事情的。反正你我之间的事情方才已经交代清楚,那帛图以及相应的铁料,届时烦请少府派人直接送至我府上即可,我就不再特意去少府官署叨扰了。”
少府神也是官场中的人精,一听萧非的话语,一看二人这情形,哪里还不明白公孙贺是有私话要与萧非讲。
少府神本就因兵器革新之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虽对萧非的发明好奇,但此刻也乐得顺水推舟,不再深究。
随即少府神看了对萧非才点头道:“如此也好,酂侯交代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接着看了一眼公孙贺一眼又道:“既然太仆有事寻酂侯,你们且慢谈。我那里还有一堆事务等着我处理,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少府神不等二人回话,便再次对二人拱了拱手。
萧非与公孙贺也赶忙一同拱手施礼。
公孙贺回礼后还想说些什么。
少府神则转身沿着廊道,向着少府官署的方向匆匆离去。
萧非与公孙贺也就只能目送少府神离开。
待其走远,萧非这才转过身,面向公孙贺,脸上带着询问的神色,开门见山地低声问道:“公孙太仆特意寻来,刚刚还频繁给我使眼色,不知有何要事要讲?”
公孙贺见左右无人,这才收敛了方才那副官场应酬式的笑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压低声音道:“酂侯,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那日我安排属下将几匹新马送到你府上之后,原本应当亲自过府拜会,在此当面致歉,再与你细说那种马之事。不料,突收急报,下面的人有些事情处置不当,弄出了卵子,我也就不得不立即出城前去处理。这一去便是数日,直到今日清晨方赶回长安参加朝会,连自己府邸都未曾回过。”
说到这里公孙贺顿了顿,语气愈发诚恳接着解释道:“方才一下朝,我就在寻你,想与你解释一番。但是出了殿门,左右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你,后来还是听当值的宦官说,见到酂侯与少府往这个方向来了,我这才急忙追了过来。那日还马之事,实在是......”
原来是为了此事。萧非听罢,心想:这公孙贺真是个厚道人啊!怪不得刘彻和卫青对他都甚好。想到这里萧非洒脱地摆了摆手,语气浑不在意地说道:“我当是何事,原来为此。太仆你可是太过客气了。马匹之事已然过去,你公务繁忙,什么当面不当面的,我岂会如此就怪罪于你?此事不必再提。”
公孙贺闻言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致歉的话,但见萧非回话时神色坦然,确无介怀之意,便也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只是对着萧非感激地笑了笑。
萧非见他如此,心中一动,想起一事,便接着说道:“公孙太仆你真的不必挂怀。”
公孙贺立即到:“酂侯,你太客气了,叫我公孙兄即可。”
萧非顺势道:“好,公孙兄,”完了接着道:“其实,前些日子,我又通过些渠道,购得了数匹来自匈奴良驹,虽然血统未必及得上上回那么的纯正,但胜在筋骨强健,耐力颇佳,我觉得也是别有一番优势。下次若你还有需要,依旧可以从我这里牵去,用作改良马种。”
公孙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觉得如果从萧非这里索取良马,到时候再出问题,那可就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了,连忙摆手推辞道:“这......这如何使得啊?上次已然出了问题,虽然你不以为意,但以后怎好再......”
公孙贺的话还未说完,萧非便打断了他。
萧非用变得认真了几分的语气说道:“公孙兄,你我同殿为臣,皆为陛下效力,为大汉江山社稷着想。马种改良,可是马政种的关键一环,更是关乎未来骑兵作战之根本,骑兵之事又关乎北击匈奴之大业。只要能对改良马种、增强国力有所助益,几匹马匹算得了什么?你如此推辞,反倒显得有些矫情,见外了。”
“你如果非要如此,那你给我送来的那几匹马我可就不敢要了。”接着萧非话锋一转,“更何况,待到下回你再从我这牵马。没准儿......”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继续道:“我还能给你一个不小的惊喜呢!”
公孙贺深知萧非往往能有些出人意表的奇思妙想或做出罕见之物,既然萧非都说出了,这惊喜二字,那必然是非同小可。顿时勾起了公孙贺极大的兴趣。
公孙贺后面的话也不说了,脸上的推辞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期待,接着郑重拱手道:“酂侯深明大义,贺感佩不已!既如此,我再推辞便真是不识抬举了。”说完直身改用期待之色说道:“好!那我可就在下次再来贵府牵马时,静候佳音等着酂侯你的惊喜了!”
萧非见公孙贺不再纠结,也是欣然点头:“好,一言为定!到时候如不是惊喜,你来找我。”
“一言为定!”公孙贺重重重复了一遍,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两人又站着低声交谈了几句关于马匹习性、喂养与受伤治疗之法的闲话后,这才互相拱手道别,各自离去。
与公孙贺的这番交谈,虽然短暂,但是少了许多朝堂之上的虚与委蛇,多的是对具体事务的关注,却也让萧非心中颇感踏实与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