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仿佛被稀释,流淌得格外缓慢。
古树参天,枝桠虬结,贪婪地攫取着从林冠缝隙漏下的稀薄天光。
终年不散的雾气,如同某种活物,在林间无声地流淌、盘绕,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与静谧之中。
空气里是潮湿的腐殖质气息,混合着某种古老沉眠的味道。
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空灵的滴答水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森林深处,一片由厚实苔藓和层层累积的枯叶铺就的空地,成为了一个意外的休憩之所。
一个身影,在这里沉寂了整整三个月。
他身着特制的黑色衣物,如今已显得有些残破,边缘磨损,沾染了泥土与露水的痕迹,却依旧能隐约窥见其原本不凡的质地。
这身墨色,更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处的皮肤,透出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一头短发,是失去了活力的灰白,如同秋日清晨覆霜的枯草。
他双眼紧闭,胸膛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仿佛灵魂已离体远行,只留下一具空壳,与这片遗忘之地一同沉眠。
落叶在他身周堆积又散开,小小的虫蚁将他视为无生命的岩石。
几只藏饱栗鼠曾谨慎靠近,用鼻子嗅了嗅,被那冰冷陌生的气息惊走。
一只偷儿狐远远观望许久,最终也没敢踏入那片仿佛属于他的寂静领域。
直到这一日。
一束异常执着的光,或许是正午时分角度刁钻的太阳,或许是雾气偶然散开的恩赐,它穿透层层叠叠的阻碍——交错的枝桠,缭绕的迷雾——如同一柄精准的光之剑,不偏不倚,落在了他闭合的眼睑之上。
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细微动静,打破了持续数月的死寂。
接着,他搁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深深陷入身下柔软潮湿的苔藓,抓住了某种实在的触感。
然后,像是终于冲破了某种束缚,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是纯粹的黑,如同刚刚被山泉洗涤过的黑曜石,清澈透亮,清晰地倒映着上方交错的光影与古老树木苍劲的枝干。
然而,这本应映照心灵的窗户,此刻却空无一物。
没有初醒的朦胧,没有身处陌生之地的惶惑,没有对自我存在的疑问,甚至没有最基本的好奇。
只有一片最原始的、未被任何记忆与情感涂抹过的空白。
仿佛初生婴孩第一次打量世界,却又缺少了那份本能的好奇与探索欲。
这空白,比微寐森林最深的迷雾更令人感到不安。
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
关节发出细微的、如同生锈器械运转般的声响,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意识如此明确地驱动。
他低下头,摊开自己的双手,目光落在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指上。
张开,合拢,再张开。
简单的动作,却像是在重新熟悉、确认这双手的归属。
他的视线从双手移开,开始环顾四周。
幽暗的光线,盘根错节的古木,弥漫不散的雾气,寂静无声的环境……所有这些陌生的景象,落入他那双空洞的眼眸中,却未能激起一丝涟漪。
没有恐惧,没有熟悉,没有归属,也没有疏离。
就像一台刚刚启动的仪器,扫描着环境数据,却无法赋予这些数据任何意义。
我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为何在此?
这三个构成个体存在基石的问题,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意识表层。
然而,意识的深处,回应它们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
记忆被连根拔起,没有留下丝毫可供追溯的痕迹,甚至连“被遗忘”这件事本身都未被察觉。
他存在于“此刻”,而“过去”是一片绝对的真空。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向那片虚无探索。
一些东西浮现了出来——如何调节呼吸,如何协调四肢行走,如何通过色泽和气味分辨哪些野果可以果腹,哪些水源相对安全,如何从风吹草动中感知潜在的危险……
这些是烙印在身体和灵魂最深处的生存本能,是确保这具躯壳能够继续存在的基础程序。
它们属于“知识”或“技能”的范畴,却与“他”这个个体的历史、情感、人际关系毫无关联。
“他”是谁?依旧没有答案。
就在这时,身旁不远处,一丛茂密的、挂着露珠的灌木,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几乎是声音入耳的瞬间,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原本有些茫然的坐姿瞬间绷紧,微微弓起,重心下沉,眼神在万分之一秒内从空洞切换为极致的锐利,如同在寂静荒野中骤然发现猎物的猛兽,牢牢锁定声音的来源。
这是历经无数次生死淬炼后刻入骨髓的警戒与反应速度,并未随着记忆的消失而磨灭。
灌木丛被拨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那是一只宝可梦。
它体型娇小,看起来蓬松而敏捷。
身体主要呈现出黑白交替的颜色,黑色和白色的毛发形成明显的环状条纹,使它看起来有一节一节的参差感。
它的眼睛为红色,周围有黑色五角星图案,显得较为凶狠,但此刻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
它的舌头一直露在外面,增加了其俏皮又略带邪恶的感觉。
伽勒尔形态的蛇纹熊—一般与恶属性。性情活泼,有时显得鲁莽,擅长滚动,对闪亮之物有天然收集癖。
这些关于种族、属性、习性的“知识”,如同被预设好的程序,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意识里。依旧是知识,而非带着温度的记忆。
这只伽勒尔蛇纹熊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熟悉领地里的不速之客。
它灵敏的嗅觉没有从这个“两脚兽”身上闻到明显的攻击性气味,但也同样嗅不到任何属于森林的、让它安心的味道。
相反,有一种……空茫的感觉,像是一个被遗弃许久、内部空空如也的树洞,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与陌生。
蛇纹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它小心翼翼地迈出几步,缩短了彼此的距离,小巧的鼻子不停耸动,捕捉着空气中更细微的信息。
似乎判定这个“空树洞”暂时不具备威胁,它的胆子稍稍大了一些,开始绕着这个静坐不动的身影踱步,红色的眼睛时不时飞快地瞥他一眼,带着试探与观察。
他没有动,维持着那种蓄势待发的姿态,只是那锐利的目光始终跟随着蛇纹熊移动。
绝对的空白之中,因为这个小生命的闯入和持续的“关注”,似乎被强行注入了一丝极淡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存在感”。
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仿佛有某种东西因为外界的刺激而开始了最微弱的、无意识的萌动。
蛇纹熊绕着他转了几圈,似乎觉得这个“空树洞”既没有危险也没什么有趣的回应,便有些意兴阑珊。
但它并没有立刻离开,或许是某种天性使然,又或许是觉得该尽点“地主之谊”。
它跑到空地边缘,用前爪在一堆落叶里快速扒拉了几下,叼起一颗掉落在地、颜色红艳饱满的树果,然后像个滚动的毛球般咕噜噜地滚回到他面前。
它将树果放在他触手可及的苔藓上,然后后退一小步,蹲坐下来,尾巴尖无意识地轻轻晃动着,仰着小脑袋,用那双充满期待的红眼睛望着他。
他的目光从蛇纹熊身上移到了那颗红艳的树果上。
生存本能的知识库立刻检索匹配——橙橙果,无毒,可食用,能少量恢复体力。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去拿那颗果子,而是再次将视线投向那只蛇纹熊。
那小东西正安静地蹲坐着,白色的腹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眼神里的狡黠褪去,只剩下纯粹的、等待回应的光芒。
一种微妙而无形的联系,在这片被遗忘森林的角落里,在一个空白的灵魂与一只小小的、恶属性的宝可梦之间,悄无声息地建立起来。
它并非训练家与宝可梦经年累月培养出的深厚羁绊,更像是在绝对的孤寂与虚无中两个孤独存在的偶然相遇所产生的一种原始的、相互的……陪伴。
脆弱,却真实存在。
他低下头,目光掠过自己一身与周遭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残破衣物,掠过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这双手,曾握过什么?曾为何而战?不知道。
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这双手曾经很有力,很稳定,但现在,它们空空如也。
目光仿佛能穿透胸膛,看到那片同样空空如也的内心。没有过去,没有归属,没有名字,像一片飘荡在森林雾气中的落叶,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往何处去。
需要一个称呼。
一个代号。
一个在这片空白中定位自身的坐标。
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为了给这个刚刚苏醒的“存在”,一个最基本的锚点。
他抬起头,视线再次投向森林上方。透过枝叶的缝隙,可以看到被切割成碎片的、灰白色的天空。
雾气缓缓流动,光线变幻不定。他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发涩。
然后,他的目光回落,缓缓扫过周围。
墨绿的苔藓,深褐的树干,灰白的雾气,斑斓的落叶,还有眼前这只黑白条纹分明、眼睛明亮的小生物。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灰白色的头发上。伸出手,捻起一缕发丝。这颜色……很奇怪。
不像老人的白发,也不像天生的银发,而是一种失去了某种东西后的、缺乏生气的灰败。
这颜色让他想到了清晨林间弥漫的、最淡最薄的雾气,想到了那些覆盖在石头上的、即将消散的白霜。
“初……”他低声吐出一个音节,声音因为长久沉寂而异常沙哑干涩,如同枯叶摩擦。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回眼前那只安静等待的蛇纹熊身上,尤其是它身上那干净醒目的白色条纹。
那片白色,在这幽暗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初白。”他完整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语调依旧带着那种奇异的、近乎绝对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我的名字,叫初白。”
初生之始,空白之页,以及这片森林与眼前这小生命给予他第一眼印象中的那抹“白”。
这是他对自己此刻状态最直观、最本质的概括,也是他从这片空白与陌生中,为自己攫取的第一样东西——一个名字。
蛇纹熊似乎听懂了这两个音节,或者说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背后所蕴含的那份“开始”与“空白”的意念。
它不再蹲坐,而是欢快地原地打了一个滚,发出了一声短促而轻快的叫声,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欢迎这位名为“初白”的新邻居,庆祝这个新起点的诞生。
初白(x)静静地看着蛇纹熊的反应。
那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因这小小的互动再次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身都未曾明晰的波动。
他伸出手,拾起了那颗橙橙果,没有犹豫轻轻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干涸的口中蔓延开来,带来了最原始、最直接的生存满足感。
果肉下肚,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开始滋润他近乎停滞的躯体。
他吃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重新学习“进食”这个最基本的动作。
吃完果子,他尝试站起来。
双腿有些发软,但他凭借着身体深处那种奇异的平衡感与协调性,摇晃了几下后稳稳站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和苔藓的靴子,又看了看前方迷雾笼罩、幽深未知的森林。
下一步,该去哪里?要做什么?
不知道。
但他知道,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生存的本能在驱动他:需要寻找更稳定的食物来源,需要干净的水,需要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这些最基本的需求,构成了他此刻行动的全部逻辑。
他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有些虚浮,但落地很稳。
身体似乎还记得该如何在崎岖不平的林间行走,如何避开裸露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
那只伽勒尔蛇纹熊没有离开,它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奇地跟在他后面,时而跑到前面探路,时而又停下来嗅嗅路边的蘑菇或树根,红色的眼睛不时瞥向初白,像是在观察这个奇怪“两脚兽”的下一步行动。
初白没有驱赶它,也没有试图亲近它。
他只是默默地走着,用那双空白的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收集着环境信息,同时也在感受着自己这具身体。
这身体很奇怪。
外表看起来瘦削甚至有些单薄,皮肤苍白,但内里却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肌肉的纤维似乎比常人更加致密,骨骼格外坚硬,五脏六腑的运作平稳而有力,连感官都异常敏锐。
他能清晰地听到很远地方水滴落下的声音,能分辨出风中混杂的数十种不同气味,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树叶的脉络。
这不像是一个昏迷了三个月、刚刚苏醒的虚弱之人该有的状态。
更奇怪的是,随着他开始活动,一些东西开始在身体深处“苏醒”。
不是记忆,而是一种……感觉。
当他看到前方一根横伸出来的、如同长矛般尖锐的枯枝时,身体会自然而然地提前调整重心,以最省力、最安全的方式侧身避开。
当他脚下踩到一片松动的碎石时,脚踝会本能地做出极其细微的调整,瞬间卸力稳住身体。
当他听到侧面树丛传来异响时,颈部的肌肉会微微绷紧,视线会以最快速度扫向声音来源,同时整个身体会进入一种可以随时向任何方向发力闪避或迎击的预备状态。
这些反应流畅、精准、高效得可怕,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仿佛是千锤百炼后融入骨髓的战斗本能。
但它们又与他的“意识”脱节——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这些本能从何而来,为何存在,只是身体“记得”该如何应对各种潜在的危险。
他就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操作手册和程序记忆,但硬件本身却被打磨到极致的超级计算机,只能依靠最底层的预设指令和硬件本能来应对外界。
他失去了曾有的姓名,忘记了波澜壮阔的过往,忘记了生死一线的战斗,忘记了需要誓死守护的信念与人群,忘记了那个等着与他共同创造新世界的挚友,也忘记了那个曾在绝望边缘给予他最后温暖与牵绊、有着天空般湛蓝眼眸和金色长发的少女,以及那个混合着悲伤与决绝的告别之吻。
忘记了那些与他并肩作战、羁绊深厚的宝可梦伙伴。
忘记了身为“平衡者”时所承载的浩瀚法则、冰冷神性以及那份沉重的宿命。
此刻,他只是初白。
一个在微寐森林中苏醒,记忆一片空白,身怀未解之谜般的强健躯体与战斗本能,身边伴着一只好奇的伽勒尔蛇纹熊,名为“初白”的黑衣少年。
初白(x)在林中跋涉了几个小时。
森林似乎无边无际,地形复杂多变,浓雾时聚时散。
他凭借本能找到了一处从岩缝中渗出的、相对干净的水源,用手捧起喝了一些。又发现了几棵结着类似橙橙果的果树,补充了食物。
蛇纹熊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有时会跑到前面,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会回头冲他叫两声,像是在分享见闻,又像是在催促他快点。
渐渐地,初白(x)发现这只蛇纹熊似乎对“闪亮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它不止一次被林间偶然反射的一点点微光吸引,跑过去扒拉落叶或翻开石头,有时会失望地回来,有时则会叼着一小块光滑的石子或一片不知名金属碎片,献宝似的放在初白脚边,然后抬头用亮晶晶的红眼睛看着他。
初白(x)通常会捡起来看看,然后摇摇头放回地上。
蛇纹熊也不气馁,很快又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种简单而重复的互动,成了初白(x)在这片空白世界里,除了生存之外,为数不多的“事件”。
傍晚时分,雾气变得更加浓重,光线迅速暗了下来。
初白(x)找到了一处由几块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凹陷,可以勉强遮风挡雨。
他收集了一些干燥的枯枝和落叶,铺在凹陷底部。
当最后一丝天光消失,森林陷入更深的黑暗时,他蜷缩在枯叶铺就的简陋床铺上,闭上了眼睛。
睡眠并未立刻到来。
意识在黑暗中漂浮,那片空白的虚无感更加清晰。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
只有身体传来的、对温暖和安全的本能渴望,以及不远处那只蛇纹熊发出的、轻微的窸窣声和呼噜声,证明着他并非完全孤立。
在即将沉入睡眠的边缘,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的、如同金属摩擦又似低吼的声音,隐隐约约,似真似幻,仿佛来自森林最深的黑暗处,又仿佛来自他意识的最底层。
但他太疲倦了,意识迅速滑向深处。
他没有看到,在他沉睡后不久,微寐森林深处的雾气中,两双威严而古老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篝火,悄然亮起。
一双眼睛锐利如剑,闪烁着钢铁般的冷硬光泽;
另一双眼睛厚重如盾,散发着如同大地般沉稳的气息。
祂们的目光穿透了浓雾与夜幕,落在了这处简陋的临时庇护所,落在了蜷缩在枯叶中的初白身上,也落在了那只依偎在岩石旁、已然入睡的伽勒尔蛇纹熊身上。
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也带着某种古老的、仿佛见证了什么熟悉又陌生之物的复杂情绪。
祂们无声地注视了片刻,如同两尊亘古存在的守护神像,随后,那两双眼睛缓缓闭上,重新隐没于森林最深沉的黑暗与雾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微寐森林恢复了夜的宁静,只有风穿过树梢的低语,和远处不知名宝可梦的梦呓。
而在无人察觉的沉睡中,初白(x)那紧闭的眼睑之下,左眼的瞳孔最深处,似乎极其隐晦地闪过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宛如遥远星光般的金色辉光;
右眼的瞳孔深处,则仿佛倒映着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由无数细微到无法辨认的纹路构成的、难以名状的、类似世界基石般的符号虚影,同样一闪而逝,了无痕迹。
这两道潜藏于灵魂与肉体最深处的印记,与他空白的意识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如同被尘封的宝藏,等待着未知的钥匙来开启。
他的身体,虽然记忆尽失,力量被封,但历经创世之光修复、无数次战斗淬炼和法则洗刷重构的躯壳,依旧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全盛”状态,潜藏着未被唤醒的、属于战士的本能与韧性,以及那两缕被最高存在以特殊方式封印、却依旧留下了一丝不可磨灭痕迹的至高权柄余晖。
他的未来,如同一张彻底展开、未曾落下丝毫墨痕的白纸,等待着未知的际遇与选择来书写。
而在遥远得超乎想象的阿罗拉,以及其他广袤的地区,那些未曾放弃、仍在执着寻找着他的人们,他们的思念、泪水与坚定的誓言,能否穿透这重重的地理阻隔与诡异的遗忘迷雾,再次连接到这个名为“初白”的、一切归零的起点?
微寐森林依旧被古老的静谧与迷雾笼罩,仿佛一个忠实的守秘者。
初白的旅程,从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从这绝对的空白,悄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