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傀的吼声越来越近。
陈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渔。她脸色不再发灰，呼吸也稳了。他小心地把她移到旁边，让她背靠着那块裂开的石壁。苏弦还靠墙坐着，头歪着，骨琴放在腿上，上面有裂痕，但还在轻轻震动。
他没说话，只是把阿渔的手按在自己刚才贴过的地方，确定她的体温没有再降。
然后他站了起来。
膝盖有点僵，左边肋骨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右手握住斩虚剑，慢慢拔了出来。剑上的血块一块块掉下来，露出暗红色的纹路。
他左手拿出八枚骨戒，贴在掌心，有些烫。他撕下衣服的一角，缠住手指和手背，把戒指绑紧。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扯得伤口疼。
做完这些，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进雷劈出的坑里，碎石进了鞋。他没管，右脚再往前迈一步，站到了空地上。
左眼突然发热。
一道骨纹浮现出来，像烧红的铁印在皮肤上。地面冒起黑烟，一圈焦黑的影子从他脚下散开，成了一个不完整的圆。几根断骨从地下升起，挡在他身后。
血傀冲了过来。
三丈高的骨架，眼睛里闪着绿火。双臂张开，十二把骨刃从肋间滑出，划破空气发出尖啸。
陈默没有等它落地。
他冲上去，斩虚剑斜着砍向血傀右肩。剑卡进骨头缝里，他借力跳起，一脚蹬在对方脊柱第三节，翻身到它背后。落地时左肘往后撞，硬生生折断一根肋骨——骨头断的瞬间，一股热流炸开，焚天骨狱领域猛地扩大半丈。
黑火喷出，烧向四周。
七只刚爬出来的邪祟被点燃，扭动着倒下，变成焦炭。
他喘了口气，吐出一口带血的气息。抬头看远处，还有人影在动。四个穿黑袍的域主亲卫从废墟后走出来，手里拿着双刀，步伐整齐。中间站着一个矮个子，手腕挂着符绳，正在往地上插木桩。
他知道那是傀儡师。
另一边，三人浮在空中，胸口画着咒印，指尖连着银线，正在结阵。脚下有光纹亮起。
不能让他们围上来。
陈默冲向左边。那里有两个亲卫正绕过来堵路。他故意放慢脚步，肩膀下沉，像是快撑不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速度扑来。
就在双刀交叉的瞬间，他猛地弯腰，左膝砸地，又断一根肋骨。
心象领域再次爆发。
黑火扇形扫出，逼得两人急退。他趁机冲上前，斩虚剑横切，砍断一人手腕。那人还没叫出声，他已经抽剑回刺，剑尖捅进喉咙下方，往上一挑。
尸体倒下。
另一人挥刀砍来，他侧身躲开，剑锋擦过手臂，衣服裂开一道口子。他反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听见咔嚓一声。接着一头撞过去，砸中鼻梁。
那人仰面倒地。
他转身冲向傀儡师。
那人已经插好三根木桩，正要念咒。陈默跳起来，剑锋压下，直接斩断他右手两根手指。符绳掉在地上，立刻化成灰。
傀儡师尖叫，左手摸向怀里另一张符纸。陈默落地翻滚，起身一脚踢去，把他踹进刚挖好的坑里。随即抬脚踩住他胸口，剑尖抵住咽喉。
“谁派你来的？”
那人张嘴想咬舌。
陈默一拳打在他下巴上，牙齿相撞，嘴里全是血。
“说。”
远处传来破风声。
他抬头，看见三道银光从空中射来——是咒印使发动远程攻击。他松开脚，往后跳开。剑锋在地上划出一道火痕，引动残留的骨火，形成一道屏障。
银光撞上屏障，炸起一片尘土。
他趁机回头看了一眼阿渔。
她还在原地，靠着石壁，一动不动。苏弦也没动，头还是歪着，但胸口有起伏。
还好。
他转回身，面对剩下的敌人。
两个亲卫重新站好位置，在木桩连线外侧。三个咒印使飞得更高，开始第二次结印。血傀虽然头骨碎了，还在慢慢靠近。
人太多了。
他一个人对付不了所有人。
只能一个个解决。
他盯住空中的三人，突然冲向一根残柱。那柱子半塌，顶部还连着屋顶。他跳起来抓住边缘，翻身上去，踩着瓦片快速奔跑。
咒印使立刻调转方向。
一道银线射来，击中脚边，整片屋顶炸开。他跳下，落地翻滚，顺势甩出斩虚剑。剑旋转着飞出，直取最左边那人的喉咙。
那人抬手，银线凝成盾牌。剑撞上去，弹开落地。
但他已经冲到下方。
他捡起剑，猛地上跳，踩上第二人脚背，借力再跃。左手拍出，掌心八枚骨戒同时发烫，一股冲击波炸开，震得那人灵气乱了。
他趁机一剑刺进对方胸口。
拔剑时带出一团黑雾。
第三人反应很快，立刻后退。但陈默早有准备，落地瞬间扔出剑鞘。鞘尾撞中对方手腕，银线断了。
他追上去，斩虚剑横扫，逼得对方掉落下来。
剩下两个亲卫见状，马上包抄。他们不再用刀，而是抽出铁链，链头带着钩爪，甩起来呼呼作响。
他后退几步，背靠巨岩。
左腿忽然一痛。
低头一看，才发现一根骨刺扎进了小腿——刚才躲爆炸时没注意。他伸手握住，用力拔出。血顺着裤腿流下，滴在地上。
他把骨刺甩向其中一个亲卫。
那人躲得快，但脸上还是被划破。
陈默趁机冲出去，剑走低路，专砍下盘。一剑砍中左膝，那人跪倒。他跟上一肘，打中太阳穴。
最后一人不敢硬拼，连连后退。
他没追。
他停下，拄着剑喘气。
周围安静了些。
血傀没动，眼眶里的火忽明忽暗。三个咒印使只剩一个活着，躲在远处废墟后面。傀儡师躺在坑里，不知道死活。三个亲卫死了，剩下一个重伤倒地。
但他知道，还没完。
风里传来新气味。
铁锈味更浓了，还有一股腥臭。
他抬头看去。
北边地平线上，又有几个人走来。
带头的是个高个子，脖子上挂着一串骨牙项链。他每走一步，地面就震一下。身后跟着五人，都穿着域主亲卫的铠甲，手里拿着重武器。
副将来了。
他闭了下眼。
再睁眼时，眼神更沉。
他把斩虚剑插进地面，撑着站直。左手按住小腿伤口，右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铁片，放进嘴里咬住——怕打斗时咬断舌头。
他又看了眼阿渔。
她还在躺着，苏弦也还在靠墙。骨琴没响，但最长那道裂痕里，有一点微弱的光在闪。
他还活着。
她也还活着。
这就够了。
副将走到战场中央，停下。
他抬手，身后五人立刻散开，围成圈。
陈默拔起斩虚剑，往前走一步。
左腿伤口裂开，血流得更快。
他不管。
又走一步。
副将冷笑，双手一震，掌心喷出灰色气浪。地面掀开，碎石乱飞。
陈默抬剑挡住。
气浪撞在剑上，震得他后退两步，脚跟踩进裂缝。
他站稳。
八枚骨戒开始震动，发出低响。他拼命控制它们，不让能量失控。
副将再次出手。
这次是环形震荡波。他躲不开，只能硬扛。斩虚剑插进地面，双手紧握剑柄，借力稳住身体。
震荡波扫过，他嘴角流出血。
但他没倒。
副将皱眉，加大力量。
震荡越来越强，地面裂开，周围的石头都飘了起来。
陈默单膝跪地，斩虚剑几乎被压进土里。他咬着铁片，牙龈渗血。左手八枚骨戒突然一起亮起，爆发出强光。
轰！
冲击波炸开，十步内所有敌人都被震退。
他借力站起来，剑尖指向副将。
对方退了半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追。
他知道这一招太耗力气。
现在只能防守。
他退回到巨岩旁，背靠岩石，面对敌人。剑尖朝外，划了个半圆。每一步都踩在原来的脚印上，不乱节奏。
骨火从剑尖流出，在地面连成弧线。
他站着，一动不动。
风吹起他破烂的麻衣。
远处，新的敌人正在重新列阵。
他盯着他们。
眼睛一下都没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