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黑雾还没散,地上的符文泛着红光。阿渔还抓着那根巫杖,手心发烫,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杖里流进身体。她没松手,也不敢动。
陈默站在她旁边,盯着地上的苗山。那人喘得很厉害,嘴里有带血的口水流出来,手指还在抖。一块玉牌慢慢从他袖子里滑出来。
“别过去。”陈默低声说。
苏弦靠在石柱上,手上缠着布条,血已经渗出来了。他没说话,琴放在膝盖上,手指虚按着琴弦,随时能弹。
突然,苗山抬起头,眼睛通红。他咬破舌头,一口血喷在玉牌上。玉牌裂开一道缝,地面开始晃,熄掉的符阵又亮了,红光往中间跑。
阿渔马上举起巫杖。这次不是她主动的,是巫杖自己响了。银光从顶端炸开,冲进地面,把红光全压住。
铁链响了一声,陈默甩出骨链,钉进地里,拦起一道墙。
苗山不管这些,猛地扑上来,举着骨杖砸向阿渔的头。他不要命了,就想抢她的血。
骨链飞过去,缠住骨杖一拉,把他拽歪。苗山摔在地上,声音很闷。
阿渔后退一步,耳后的鳞鳍张开了,透明的,闪着银光。她胸口一紧,像有什么在骨头里烧起来。
天上变了。
云裂开一条缝,风从上面灌下来。远处传来一声龙吟,不响,但耳朵疼。地上的符文跟着震动,一块石头炸了。
陈默抬头,左眼的骨纹发热。他看见空中落下一个人——是个女人,穿旧巫袍,手里没拿杖,但样子和地上的那根一样。
苗阿婆的影子站在祭坛中间,一脚踩在符阵中心。她不看别人,只看着阿渔。
“你身上有东海龙族的皇血。”她的声音像从地下传来,“不是普通龙女的血,是真正的王族血脉。”
阿渔愣住了。
陈默也看向她,眼神变了。他原以为她只是个逃出来的龙宫公主,现在才知道不是这么简单。
苗山趴在地上,抬头吼:“不可能!龙族的血怎么能激活我们巫族的圣物?这是我们的仪式!只有纯正的巫族皇血才能——”
“闭嘴。”苗阿婆抬手,一股力量把他压回地上,“你不明白这仪式的来历。很久以前,龙女和巫王一起管南疆,血脉融合,才有资格掌控蛊脉。后来打仗,传承断了。可圣物认的从来不是姓什么,而是血脉。”
她看着阿渔,语气软了些:“你妈是巫族最后一个祭司的女儿。当年为了躲追杀,抱着你跳进东海。你以为你是逃婚?不是,你是被送回来的。”
阿渔的手抖了一下。
她想起小时候,爹从来不让她靠近南疆的海。每次船经过那片水,他都会把她抱进舱里,说:“风大,别吹着。”
原来,不是怕风。
苗阿婆说:“你体内的龙血一直压着巫族的血脉,直到你握住这根巫杖。两种血一起动,圣物才真正醒来。‘持杖者即为皇血’——这话不是说某个人,是说能唤醒它的人。”
风停了。
四周安静下来。
苏弦低头看琴,忽然一根琴弦轻轻响了一下。
苗山嘴里发出怪声,像是笑又像是哭。他喃喃道:“龙族皇血……可邪尊明明说……要的是巫族纯血……他说只要献上正统巫血,就能打开虚空门……我什么都付出了……到头来告诉我……我要找的根本不对?”
陈默眼神一冷。
他听出来了。
邪尊要的根本不是巫族血,苗山被骗了,连目标都是假的。
阿渔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面好像有银光在走,顺着血管往上爬。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只是个逃亡的人,也不是谁的累赘。
她是被需要的。
苗山突然挣扎着爬起来,朝阿渔扑过去。他伸手抓,喊:“不行……不能是你……我把命都搭进去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当钥匙!”
陈默上前一步,左眼的骨纹完全亮了,黑色纹路爬上脸。他低喝一声,心象领域“焚天骨狱”打开。
铁链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像蛇一样缠住苗山,把他提起来甩到半空。另外三个巫傀也被锁住,吊着不能动。
骨链越收越紧,苗山的脸变紫,眼睛凸出来。他想骂人,喉咙被压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陈默站在下面,抬头看着他,声音平静:“你说她是祭品。可你才是那个被献出去的。”
苗山瞪着他,嘴唇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苗阿婆的影子转过身,看着阿渔。她的眼神复杂,有可惜,也有希望。
“命运开始了。”她说,“你既是龙女,也是南疆最后的钥匙。接下来的路,没人能替你走。”
阿渔握紧巫杖,用力点头。
影子慢慢变淡,化成点点光。最后,她看了三人一眼,消失了。所有光都进了巫杖。杖轻轻震了一下,然后安静下来。
祭坛恢复平静。
黑雾基本没了,只剩几缕贴地飘。陈默收了领域,但没解开铁链,苗山还挂在空中,像块破布。
苏弦试着动手指,琴弦又响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发现调音玉的位置歪了,可能是刚才震动弄的。
他刚想调,那块玉突然自己亮了。
阿渔察觉到了,转头看他。
苏弦皱眉,手指碰到玉,整根琴弦“铮”地响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大家都觉得耳朵一刺。
陈默立刻回头。
苏弦盯着琴,脸色变了。他抬起手,另一块调音玉也在亮,节奏和前面不一样。
“不对。”他说,“这不是我的琴在响。”
阿渔走过来:“是什么?”
苏弦没答。他手指拨了一下琴弦。
琴声响起的一瞬间,空中的苗山猛地睁大眼,喉咙里发出怪声。他身体开始抖,不是因为疼,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拉扯。
陈默马上抬头。
只见苗山胸前的衣服裂开,里面贴着一张符纸,正随着琴声一闪一暗。
那不是普通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