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罗刹眼里的火焰变成紫色，声音冷冰冰的，不像人发出的。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反抗？”
话刚说完，祭坛深处的红色纹路猛地一抖，像心跳一样。裂缝刚刚愈合的地方又裂开了，红光冲上天空，比之前更亮更急。空中的符文乱扭，星图倒着转，八根石柱嗡嗡响，地面都在晃。
陈默单膝跪地，右手撑着铁链，手指用力到发白；左臂已经烧黑，垂在一边，没感觉了。他喘着气，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阿渔靠在他身边，手还抓着他衣服的一角，指尖很冷。她撑的护盾只剩一层薄薄的银光，一闪一闪，快要消失了。
苏弦趴在地上，手搭在断掉的琴上，动不了了。
陈默低头看见阿渔嘴唇干裂，嘴角有血。她抬头看他，声音很小：“再来一次。”
他没说话，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味，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这时，他想起很多事。
七岁那年，村里人拿石头砸他，骂他是灾星。他被打倒在地，嘴里流血，一声不吭。
十五岁，青冥宗比试，对手砍断他的手臂，他用头撞碎对方鼻子，最后赢了。
十六岁，为了觉醒焚天骨狱，他自己折断脊椎，躺在火地里熬了三天三夜，没人管他。
这些伤，从来没能让他倒下。
现在也不会。
他抬手，一把撕开胸前的衣服。肋间有一道旧疤，是上次突破留下的。他用力一扯，伤口裂开，血立刻涌出来。
疼得眼前发黑。
但就在这一瞬间，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醒了。
不是灵力，也不是白火，是一种更深的东西——恨。
恨命运不公平，恨所有人想把他踩进泥里。
这股恨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烧进骨头。
他盘腿坐下，双手插进肋下，用力一掰。
咔。
一根肋骨断了。
接着第二根。
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白火不再从手掌冒出来，而是从断骨处喷出，顺着骨头蔓延。皮肤下面像是有火在跑，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光。
阿渔睁大眼睛，看着他身上冒出的白焰。
苏弦勉强睁开眼，看到陈默闭着眼，脸上出现古老的纹路，一直延伸到额头中间，形成一个印记。
焚天骨狱，升级了。
领域张开，不再只有三丈，而是盖住了整个祭坛。白火像潮水一样冲出去，把血影全烧成灰。血罗刹被火浪掀翻，狠狠撞上石柱，发出闷响。
仪式停了。
星图不动了，符文暗了。
陈默睁开眼，左眼已经变了，布满燃烧的纹路。他慢慢站起来，背后的剑匣打开，斩虚剑升起来，融入白火之中。
阿渔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掌心。她双手结印，低声念咒。龙族秘术“逆鳞献祭”启动，用自己的血引动东海龙脉的一丝力量。
半空中，一杆银色长枪成形，枪尖对准祭坛中心。
苏弦用尽力气抬起手。十指全是血，但他还是按到了琴弦上。
他不是要弹琴，是要传东西。
他把自己一生所学、所有琴谱、所有对付邪气的经验，全都刻进识海，再通过某种联系，送进陈默脑子里。
一段旋律在陈默心里响起，完整清晰——正是《八荒灭魂曲》全部内容。
他懂了。
这座祭坛不能只靠力量毁掉，必须有人愿意拼上性命，用意志和信念才能终结它。
他握紧铁链，把白火和龙血的银光引上来，两股力量顺着铁链接入斩虚剑。
剑身暴涨，化作一道旋转的光柱，直冲阵眼。
血罗刹怒吼着扑来，紫火缠身，十二把骨刀一起举起，迎面冲上。
光柱穿过它的身体。
没有爆炸，也没有巨响，只是停了一瞬。
然后，它的右腿开始裂开，接着是腰、胸、头。整个身体从中分开，轰然倒地。紫火被扯下来，缩回裂缝深处。
祭坛剧烈震动。
符文大片碎裂，红光快速退去。裂缝开始合拢，边缘发出刺耳声，好像另一头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最后一片血影化成灰，随风飘走。
陈默站着没动，右手还抓着铁链，手指微微发抖。全身骨头像要散架，肌肉不停抽搐。他能站住，但几乎动不了。
阿渔靠着石柱慢慢滑坐下去，脸色苍白，耳朵后面的鳞片没了光泽。她抬头看陈默，想笑，却咳出一口血。
苏弦趴在琴上，手松开了弦，再也抬不起来。嘴角轻轻扬了一下，他闭上了眼睛。
祭坛安静了。
风停了，火灭了，只剩几缕烟在空中飘。
陈默盯着祭坛中央，那里还有暗红的痕迹在动，像没死透的血管。
他知道，还没完。
他也知道，他们活下来了，而且打断了仪式。
他抬起右手，擦掉脸上的血，重新握紧铁链。
阿渔感觉到他的动作，撑着地想站起来。
就在这时，地上一块早就该碎掉的符石突然动了。
一点红光从里面慢慢亮起，微弱但稳定，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