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十八年(公元598 年,戊午年)
春天二月甲辰日,皇帝前往仁寿宫。
高丽王高元率领一万多靺鞨人侵犯辽西,营州总管韦冲击退了他们。皇帝听说后超级生气,乙巳日,任命汉王杨谅、王世积一同担任行军元帅,率领水陆大军三十万去攻打高丽。还让尚书左仆射高颎做汉王的长史,周罗睺担任水军总管。
延州刺史独孤陀有个婢女叫徐阿尼,信奉猫鬼,据说这猫鬼能被指使去杀人,还说每次杀人后,死者家里的财物就会偷偷转移到养猫鬼的人家里。正好独孤皇后和杨素的妻子郑氏都生病了,医生都说:“这是中了猫鬼的邪。”皇帝因为独孤陀是皇后同父异母的弟弟,独孤陀的妻子又是杨素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怀疑是独孤陀干的。于是让高颎等人一起彻查,结果真的查出来是独孤陀搞的鬼。皇帝气得不行,下令用牛车拉着独孤陀夫妻,准备赐他们死罪。独孤皇后为此三天没吃饭,为独孤陀求情说:“独孤陀要是危害国家和百姓,我肯定不会替他说话;但现在他是因为我才犯事,所以斗胆求陛下饶他一命。”独孤陀的弟弟司勋侍郎独孤整也到皇宫磕头哀求,最后皇帝免去独孤陀死罪,把他开除官籍,贬为平民,还让他妻子杨氏出家做尼姑。之前,有人状告自己母亲被猫鬼杀害,皇帝觉得这是妖言妄语,生气地把告状的人打发走了。到了这次事件后,皇帝下诏,凡是被举报养猫鬼的人家,都要严惩。
夏天四月辛亥日,皇帝下诏:“凡是养猫鬼、用蛊毒、搞厌媚等旁门左道的人家,统统流放到四方偏远之地。”
六月丙寅日,皇帝下诏,罢黜高丽王高元的官爵。汉王杨谅的军队开出临渝关后,赶上发大水,粮草运输跟不上,军中缺粮,又遭遇传染病。周罗睺从东莱渡海奔赴平壤城,也遇到大风,很多战船都被吹翻沉没。秋天九月己丑日,大军返回,士兵死了八九成。高丽王高元也吓得够呛,赶紧派使者来谢罪,上表自称“辽东像粪土一样的臣子高元”,皇帝这才罢兵,还像以前一样对待高丽。
百济王扶余昌派使者来上表,请求为隋朝军队当向导去打高丽。皇帝下诏告诉百济使者:“高丽已经认罪,我也赦免他们了,没必要再去讨伐。”然后给了使者很丰厚的赏赐,把他送回去了。高丽知道了这事儿,就派兵去侵犯百济边境。
辛卯日,皇帝从仁寿宫回到京城。
冬天十一月癸未日,皇帝到南郊祭祀。
十二月,从京城到仁寿宫,一共修建了十二所行宫。
南宁的夷人爨玩又造反了。蜀王杨秀上奏说:“史万岁收了贿赂,放走贼人,才导致边境出现祸患。”皇帝责备史万岁,史万岁却抵赖不认。皇帝大怒,下令要斩了他。高颎和左卫大将军元旻等人坚决求情说:“史万岁雄才大略,超过常人,将士们都愿意为他效力,就算是古代的名将,也比不上他。”皇帝听了之后,气稍微消了点,就把史万岁开除官籍,贬为平民。
【内核解读】
开皇十八年的隋朝,在军事、宫廷、社会治理和边疆等方面都上演着复杂的戏码,这些事件折射出当时王朝的诸多面相。
军事上,高丽王率靺鞨之众侵扰辽西,引发隋朝三十万大军的讨伐。然而,这场声势浩大的军事行动却因水潦导致馈运不继、军中乏食,再加上疾疫流行,最终隋军损失惨重,死者十之八九。这一结果充分暴露了隋朝军事行动中对客观环境预估不足的问题,后勤保障体系在恶劣天气下不堪一击。而高丽王在隋军受挫后及时遣使谢罪,称 “辽东粪土臣元”,也展现了其审时度势的政治手腕,既避免了与隋朝的彻底决裂,又保住了自身利益。隋朝罢兵的决定,虽有无奈之举,却也暂时维持了与高丽的脆弱和平。
宫廷之中,独孤陀的猫鬼事件荒诞却影响深远。在今日看来,猫鬼杀人纯属迷信之说,但在当时却引发了朝廷的高度重视。独孤后和杨素妻郑氏患病被诊断为 “猫鬼疾”,矛头直指独孤陀,经过审理查明事实后,隋文帝起初欲将其赐死,后因独孤后求情等原因免其死罪,将其除名为民,妻子杨氏为尼。这一事件不仅反映出当时社会浓厚的迷信氛围,也体现了宫廷关系对司法判决的影响。随后朝廷颁布诏令,将畜猫鬼、蛊毒等人家投于四裔,更是试图以严厉手段遏制此类迷信行为,维护社会秩序,但也从侧面说明当时这类迷信活动在社会上或许并非个例。
社会治理方面,针对猫鬼、蛊毒等现象的诏令,是朝廷应对社会迷信问题的举措。不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流放方式,虽能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却难以从根本上消除迷信观念,更多的是一种应急性的治理手段。
边疆治理上,南宁夷爨玩复反,蜀王秀弹劾史万岁受赂纵贼,史万岁被贬为平民。这一事件反映出隋朝边疆治理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将领的行为直接影响边疆稳定,而朝廷对将领的考核和处置也关系到边疆政策的推行。史万岁作为有勇有谋的将领被除名,也可能对边疆军事力量造成一定影响。
总的来说,开皇十八年的这些事件,展现了隋朝在对外军事、宫廷关系、社会治理和边疆控制等方面的困境与应对,为我们了解这一时期的历史提供了多维度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