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间,三年时光匆匆而过。
昭元四年,大地回春,春风拂面。
燕郡百姓们推着铁犁,被冻了一整个冬日的地面被犁开,黝黑肥沃的泥土不停从铁犁下翻涌。辛苦劳作的百姓,脸上洋溢着舒心愉悦的笑容。
昭元天子建立新朝定都燕郡,以强大的武力威慑北地军队,以杀伐果决的手段肃清官场。
三年过来,被罢官去职的文官多达二十多人,被斩首处决的有八人。各郡县的流匪,纷纷被灭。豪强大户们,俯首帖耳的还有活路,冒头的都如野草一般被拔除。
武将这一边,被昭元天子巡视过后也老实安分了许多,军中吃空饷喝兵血军纪散漫等恶习,大有改观,在用心操练之下,战力也大有提升。
这其中,还有一桩不得不说的事。三年前天子巡查时,有一支驻军武将心中不忿不服,挑唆军营在夜里暴动。结果,被昭元天子悍然镇压,麾下三千精兵直接将暴乱的士兵杀了个血流成河。
镇压住叛乱后,昭元天子从主将杀起,涉及叛乱的武将杀了个干净,投降的士兵也被五一抽杀,逃过抽杀的,不能再留在军营,全部发往矿山挖矿。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昭元天子又将这支驻军彻底收编,归入裴家军。令陶峰留下领兵,还将裴家军的精兵留下了一千。
这一场血腥残酷的镇压杀戮过后,北地武将们也不桀骜了,口中怨言牢骚也少了。天子推行的军令政令,都顺畅了许多。
这三年来,匈奴蛮子依然每年都出兵,边境大战没有,小战不断。北平军辽西军广宁军范阳军都是打匈奴蛮子的主力。
裴家军里的骑兵营也真正建了起来。泉州县的马场每年养出大批优良的战马送入军中,赫木还数次领人去鲜卑买回大批战马。如今,骑兵营里的精锐骑兵已经过万。有这么一支人数过万装备精良的骑兵,北地愈发安稳。
倒是南方,依旧战乱不断。宿卫军和江南义军一直在打仗,遭受战祸的郡县越来越多,逃亡到北方的百姓也如滚雪球一般。
短短几年里,冀州人口多了三成,幽州则多了五成。昭元天子下了收容流民的政令。违抗这项政令的人,都被斩了。战战兢兢的郡守县令们,哪里敢撵流民?都得尽心当差,安顿流民。
这项政令的效果也极其显着。所谓存地失人,人地两失。百姓才是朝廷的根基。南方战乱,人心动荡,居危思安的百姓主动逃来北方。还有一些南方豪族大户,不敢明着举家搬迁,私下里派出一两房到北方来安顿立足也是常规操作了。
乔天王早就称帝,司徒大将军在两年前也建朝称帝。可百姓们口中屡屡提起的天子,不是他们,而是北地的昭元天子。
对百姓们来说,能让他们安心种田只收三成田赋从不乱征劳役的昭元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
甚至有南方百姓在盼着昭元天子早日领兵打到南方,一统天下。到那时,他们不用抛家舍业背井离乡,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昭元天子每年待在燕郡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月,大半时间都在各处巡视。便是去岁怀了身孕,也没停下巡视的脚步。直至身孕满了五个月天气越来越冷才回燕郡。
翻过一个年头,到了春日,昭元天子已经足月,随时会临盆。
身边所有人都紧张。时砚白日在户部当差,下了差就守着裴青禾。裴燕更是寸步不离。冯氏从年前就离开裴家村,搬进了皇宫里,每日照顾裴青禾衣食起居。年后,冒红菱也待不住了,也来了燕郡长住。年岁一把的卢太医,被请到了燕郡。幽州境内最有名气的两个稳婆,也被请了来。
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万一昭元天子临盆时有个差错,新立的朝廷怎么办?裴氏又该如何?
别说裴氏众人,就连庞丞相秦尚书也焦虑得很。随着天子产期临近,两位老臣吃不香睡不好。
最紧张的,非时砚莫属。心里紧绷焦虑,面上还得装着从容镇定,每日都像油煎一般。
裴青禾反倒是最平静坦然的一个。她早起照常去练武场,偶尔兴致来了,还练一练箭。每日照常看奏折处理政事。胃口也比从前更好。
可惜,卢太医来了之后,就严格规定控制一日三餐饮食。最后两个月,她每顿饭也就吃个半饱。
卢太医这么做,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临盆前两个月,是肚中胎儿迅速发育长大的时候。如果放开饭量,胎儿个头太大,容易难产。为了生产时顺利,必须要严格控制吃喝。
也因此,裴青禾除了肚子大一些身形依然灵巧,走路时健步如飞。动作慢一些的都跟不上她。
三月初二,风和日丽,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裴青禾在众人紧张的环视下,慢慢起身。
裴燕还没反应过来,冯氏冒红菱一左一右冲过来,扶住裴青禾的胳膊。
“青禾,”冯氏声音有些发颤:“是不是肚痛发作了?”
裴青禾略略皱眉:“有些坠,有些痛。”
“那就是要发动了。”冒红菱怀过生过,颇有经验,立刻道:“现在就去产房,裴燕,去请卢太医。还有,让人给户部送口信,让时砚立刻回来。”
两个随伺一旁的稳婆先一步冲到产房。产房在年前就布置妥当,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桶桶热水送了过来。
裴青禾被扶着躺到床榻上,肚子传来的剧烈抽痛,既陌生又汹涌。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在心中默默数起了数字。
“卢太医来了!就在外间等着!”裴燕声音比人还快。
冒红菱转头:“别进来。产房里不宜人多,就在门外守着。也别让时砚进来。”
裴燕不情不愿地退到门外。
很快,时砚也来了。或许是一路奔跑的缘故,也可能是太过激动紧张,时砚满额都是汗珠,俊脸有些发白,声音颤抖:“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