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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腥气,混杂着腐殖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铁锈的味道。越往辛奇峡谷深处走,光线越是稀薄,仿佛被头顶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树冠和那些无处不在的暗红色藤蔓贪婪地吞噬掉了。四周静得可怕,并非万籁俱寂,而是那种被无数细微生命活动填充着的、令人心悸的嗡鸣,仿佛整片雨林都在屏息注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张骁走在最前,手中的青铜剑并未归鞘,剑身在幽暗环境下反射着微弱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卸岭力士传承中对环境的敏锐感知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绷的状态,像一头警惕的豹子。陈青梧紧随其后,她那柄看似古朴无华的古剑斜挎在身后,一只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可以出鞘,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枚小巧的罗盘,上面的指针正微微颤动着,指向峡谷中心的方向。陆子铭走在中间,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学者特有的、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光芒,他不断调整着呼吸,试图从那令人不适的气味中分辨出更多信息。

“我说,这地方…是不是安静得有点过分了?”陆子铭压低了声音,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他的声音在狭窄的谷道里激起轻微的回响,“连声鸟叫都听不见,这不正常。”

“鸟?”张骁头也没回,声音低沉,“你看看头顶那些‘血管’,你觉得还有什么鸟儿敢在这里做窝?”他用青铜剑虚指了一下从两侧岩壁垂落、或是在古树虬枝间蜿蜒的暗红色藤蔓。那些藤蔓粗如儿臂,表面并不光滑,带着一种类似肌肉纤维的纹理,甚至在隐约间,似乎能看到它们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微微搏动着,将那股甜腥气的源头散布到空气中。

陈青梧秀眉微蹙,她的“天工系统”正在无声运转,视野边缘流淌过细微的数据流,分析着环境参数。“空气成分复杂,含有未知挥发性有机物,磁场干扰持续增强。子铭,你的感觉没错,这里的生态系统…被某种东西‘清理’过,只剩下与这些藤蔓共生的物种了。”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镇定。

陆子铭闻言,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仿佛那无形的威胁能顺着衣领钻进去。“共生?像向导说的,那些靠藤蔓汁液活着的蝙蝠和虫子?”他想起之前遭遇的吸血蝙蝠群,被张骁斩落后伤口瞬间被细密藤须缠绕吸收的可怖景象,胃里一阵翻腾。

“恐怕不止。”张骁停下脚步,示意两人看向前方。

峡谷在这里豁然开朗了一些,形成一个不算太大的碗状洼地。而就在这洼地的正中央,一个令人震撼的景象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个巨大的、几乎被无数血色藤蔓彻底包裹的圆形石质结构。藤蔓层层叠叠,纠缠绞拧,像是一颗仍在跳动的、硕大无朋的丑陋心脏,又像是一只蛰伏在地表的巨大蛛魔,张开了它由血管构成的网。粗壮的藤蔓主根系深深扎入周围的地面,更多的腕足般的分支则攀附在岩石上,有些甚至蠕动着,缓缓收紧,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即便被如此密不透风地覆盖,依然能隐约看出那石质结构原本的轮廓——边缘规整,带着明显的人工雕琢痕迹,高出地面约一米五左右,直径恐怕超过十米。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传说中那座蕴藏着玛雅秘密的祭井。

“老天爷……”陆子铭倒吸一口凉气,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亲眼目睹这仿佛来自异界的、活着的恐怖造物,还是让他心头狂跳,“这…这真是祭井?我怎么觉得它更像是个活物巢穴的入口?”

陈青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祭井周围的地面。那里散落着一些惨白色的东西,在幽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是动物的骨骸,大大小小,形态各异,大多已被藤蔓缠绕、包裹,有些看起来年代久远,有些则还带着些许未被完全分解的组织,引来一些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菌类附着其上。这些骨骸无声地诉说着闯入者的下场。

“看井口边缘,左上角那里。”张骁眯起眼睛,青铜剑指向藤蔓覆盖相对稀疏的一处。在那里,几块暗青色的岩石裸露出来,上面似乎雕刻着些什么。

陈青梧默契地上前一步,从背包侧袋取出一个强光手电,调整到散射模式,小心地避开可能刺激到藤蔓的角度,将光打了过去。光束撕开昏暗,照亮了那片区域。

那是几幅保存相对完好的浮雕。刻痕深邃,风格古拙而神秘,充满了玛雅艺术特有的符号化特征。描绘的似乎是一场宏大的仪式场景,无数头戴羽冠、身着华服的人物跪伏在地,朝向天空。而天空之中,最为醒目的,是一颗被刻意放大、光芒四射的星辰,周围环绕着复杂的计数符号和波浪状的纹路。

“金星……”陆子铭瞬间被吸引了,他暂时压下了对周围环境的恐惧,凑近几步,眼镜后的双眼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这是玛雅人崇拜的金星!看这些计数符号,极其复杂精密,远超常见的金星历法周期记录!还有这些波浪纹……在玛雅神话里,这往往代表着与水源、生命液或者……某种循环有关的奥秘。”他激动地比划着,“这座祭井,果然与金星运行有着极深的关联!或许它的开启,它的运转,都遵循着某种以金星周期为基准的‘天文时钟’!”

就在陆子铭沉浸于破译古老信息的兴奋中时,张骁却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他体内的搬山道人传承带来的那种对危险的本能直觉,正在疯狂示警。他猛地回头,望向他们来时的路。

只见那些原本相对“安静”地攀附在岩壁和树木上的藤蔓,不知何时,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装饰,而是如同苏醒的蛇群,开始极其缓慢地、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位置,一些细小的分支从主藤上探出,如同触角般在空中微微摇曳,仿佛在探测着什么。空气中那股甜腥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了。

“青梧,子铭,”张骁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情况不对,这些东西……好像发现我们了。”

陈青梧立刻关闭手电,手腕一翻,古剑已然出鞘半寸,剑身映着她冷静的双眸。“天工系统侦测到周围生命磁场活动强度正在缓步提升。它们可能具备某种群体感应机制,我们靠近核心祭井,触发了它们的防御反应。”

陆子铭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他下意识地往张骁和陈青梧中间靠了靠,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用特殊药液浸泡过的匕首——这是他出发前特意准备的,据说对某些雨林诡异生物有驱赶效果。“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退出去?”

张骁缓缓摇头,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些开始微微蠕动的藤蔓,青铜剑横在身前。“退路恐怕没那么好走了。既然来了,不搞清楚这井里的秘密,我们这趟就算白跑,而且……”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那被藤蔓重重包裹的祭井,“我总觉得,这井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

这不是系统的提示,而是更原始的、源自他血脉深处,属于卸岭力士与搬山道人两种传承融合后产生的一种玄妙感应。仿佛那井下沉睡着一个古老而强大的意识,与周围这些嗜血的藤蔓既同源,又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的“沙沙”声,从四周的黑暗中响了起来。那声音如同春蚕食叶,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脚爪在摩擦地面,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传来。

“小心脚下!”陈青梧突然低喝一声。

只见地面上,那些原本匍匐在地、看似无害的较细藤蔓,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如同潮水般向三人的脚踝缠绕过来!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数量极多,无声无息,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张骁冷哼一声,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风,手中青铜剑划出几道凌厉的弧光。剑锋过处,那些试图靠近的藤蔓应声而断,断口处喷溅出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猩红的汁液,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甜气。被斩断的藤蔓落在地上,如同离水的蚯蚓般剧烈扭动了几下,才慢慢僵直。

陈青梧也没有闲着,她的古剑并未急于斩出,而是剑尖轻点,精准地挑开几根靠近陆子铭的藤蔓,动作飘逸灵动,带着一种古武剑术特有的韵律感。她的“天工系统”全力运转,试图分析这些藤蔓的攻击模式和弱点。

“不行,数量太多了!斩不完!”陆子铭挥舞着匕首,狼狈地格开一根试图缠上他手臂的藤蔓,药液的气味似乎让那藤蔓迟疑了一下,但更多的藤蔓立刻补了上来。

张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单纯的劈砍只能暂缓,无法根除。而且,他注意到,那些被斩断藤蔓喷出的汁液溅落到周围的植物或者岩石上,立刻会引来更多藤蔓的聚集,仿佛那汁液是某种信号或者……养料。

“不能在这里耗下去!”张骁当机立断,“青梧,子铭,跟我来!我们靠近祭井!”

这个决定看似冒险,却是基于他对形势的判断。这些藤蔓的核心似乎是保护祭井,那么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反而有一线生机——祭井本身,或者井口附近,可能存在某种让这些藤蔓有所顾忌的东西,或者,那里就是下一个线索的所在。

他率先迈步,青铜剑舞成一团光幕,将前方试图阻拦的藤蔓纷纷斩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往祭井的道路。陈青梧护着陆子铭,紧随其后。她的古剑时而如灵蛇出洞,精准点刺,时而如柳絮拂风,将侧面袭来的藤蔓引开,剑法之高妙,让一旁的陆子铭看得眼花缭乱,心下暗自佩服。

越靠近祭井,藤蔓的活跃度和攻击性就越强。粗如大腿的主藤也开始加入攻击,它们不再满足于缠绕,而是如同巨蟒般猛地抽打过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力量大得惊人。张骁一次格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猩红的汁液四处飞溅,将三人的衣物和皮肤都染上了斑斑点点的暗红,那颜色,触目惊心。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几乎浓得化不开。陆子铭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脸色苍白如纸,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和陈青梧的掩护才没有掉队。

终于,三人背靠背,退到了祭井那冰冷而粗糙的石质基座之下。说来也怪,当他们背靠祭井基座时,那些疯狂攻击的藤蔓,动作竟然出现了一丝迟疑。它们依旧在周围舞动、扭曲,发出威胁的沙沙声,如同环绕着猎物的毒蛇群,但似乎对直接接触祭井基座有所忌惮,攻击的势头明显减缓了。

“果然……它们不敢直接触碰祭井本身?”陈青梧喘息稍定,立刻观察到了这一现象。她的天工系统捕捉到了祭井石材散发出的某种极其微弱的能量场,与藤蔓的生命磁场似乎存在一种相互排斥的关系。

张骁也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粘稠汁液,那股甜腥味直冲鼻腔,让他一阵反胃。“妈的,这东西比墓里的尸蟞还难缠。”他啐了一口,目光却落在祭井基座与地面连接的缝隙处。那里,同样被虬结的藤蔓根系覆盖着,但在某些根系稀疏的地方,能看到基座上雕刻着更加复杂、细密的纹路。

陆子铭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咚咚狂跳。他抬头望着近在咫尺、被无数蠕动藤蔓包裹的祭井主体,那巨大的、如同活物般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呼……呼……我们现在……算是安全了?”

“暂时。”张骁言简意赅,他蹲下身,用青铜剑的剑尖小心地拨开一丛覆盖在基座上的细密根须。更多的古老刻痕显露出来,那是一些抽象的几何图案和从未见过的符号,与之前看到的金星浮雕风格迥异,却同样蕴含着某种深意。

陈青梧也蹲了下来,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这些符号……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玛雅文字体系。结构更古老,更原始,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她的天工系统正在飞速扫描、记录,并与数据库中进行模糊比对,但反馈回来的结果一片混乱。

张骁凝视着那些符号,体内的两种传承之力似乎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卸岭力士对山川地脉的感应,搬山道人对异物能量的洞察,在此刻交织。他隐隐感觉到,这祭井之下,沉睡着的,绝非仅仅是玛雅人的祭祀遗迹那么简单。那是一种更庞大、更古老、甚至……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它通过这些嗜血的藤蔓汲取着能量,守护着自身,同时也与这片雨林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共生。

“子铭,”张骁抬起头,看向惊魂未定的陆子铭,眼神锐利,“别光顾着害怕。仔细看看这些符号,还有井口边缘那些金星浮雕之间的联系。玛雅人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两类东西放在一起。找到那个关键,我们或许才能找到进去的方法,或者……找到让这些鬼东西安静下来的办法。”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我有种预感,这口‘井’,根本不是用来祭祀神明的……它更像是一座‘监狱’,或者一扇……被锁起来的‘门’。”

他的话,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深入骨髓的寒意。祭井轮廓隐于血色藤蔓之下,而其真正的面目与危险,才刚刚开始向这三位闯入者,展露冰山一角。周围的藤蔓依旧在虎视眈眈,那沙沙声,仿佛是这座活着的监狱发出的、永不疲倦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