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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月生辞总办与朝廷摘桃子

同日·武昌·宝芝林分号

寒风卷着江面的湿气,扑打着宝芝林药房紧闭的雕花木窗。二楼暖阁内,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赵秉钧眉宇间的凝重。他面前摊着两份信函:一份是湖广总督衙门的正式批文副本,另一份是上海辗转递来的、措辞“恳切”的盛氏密信。

“振铎公,”毕涛搓着手,压低声音,“张香帅要往学堂塞总办,盛宣怀更是狼子野心,想把手伸进研究所!生哥这步棋…真能成?”

赵秉钧枯瘦的手指划过批文中“另委总办督理学堂人事财权”、“研究所须设联络官备查”等字句,又扫过盛宣怀信中“愿荐干才襄助教务”、“精诚合作”的虚伪辞令,嘴角勾起一丝冷峭:“贤侄料事如神。他们果然视此为禁脔,欲分而食之。”

他提起狼毫,蘸饱墨汁,笔走龙蛇,两封措辞几乎一致、都饱含决绝之意的回信一挥而就:

致总督幕府(钱恂): “…月生本布衣,唯以格致实学报国为念。学堂、研究所,乃纯净育才研技之地,若掺入官场倾轧、门户私利,则初衷尽毁,面目全非!与其令其沦为又一衙门,月生宁负香帅厚望,辞去总稽查虚衔,即日束装返滇!实务学堂虽小,尚能保一方净土…汉阳困局,恕月生才疏力薄,爱莫能助矣!赵秉钧代笔,顿首再拜!”

致盛宣怀代表(陶湘): “…督办美意,月生心领。然技术之道,贵在专精独立。若学堂、研究所甫立,即陷于人事纠葛、派系掣肘,恐难专心致志,反成拖累。月生思之再三,深感与其日后贻误,不如今朝割舍。总稽查一职,即行请辞。虹溪实务学堂,尚可容月生一展所长。汉冶萍振兴之责,非月生所能担,万望督办另请高明!赵秉钧手书。”

信使快马送出。赵秉钧随即唤来毕涛:“老毕,收拾细软,把账上能动的现银提出来,做出一副咱们立马要滚蛋的样子!动静闹大点!”

武昌·湖广总督衙门

钱恂捏着赵秉钧的回信,疾步闯入张之洞的书房:“香帅!王月生…要撂挑子回云南了!”

张之洞正批阅公文,闻言笔锋一顿,墨汁在奏折上洇开一团。他接过信,越看脸色越沉:“竖子!安敢如此要挟本督!”

“香帅息怒!”梁敦彦连忙劝道,“观其言辞,决绝异常,非是作伪。他宁舍总稽查之位,也要保学堂研究所之纯粹…此心,倒似真在育才研技本身。”

陈夔龙皱眉:“可若真放他走了,半年之期转眼即至,铁厂改良无望,朝野非议,皆集于香帅一身!盛宣怀更会落井下石!且《申报》访事已闻风声,若真闹出‘逼走实干人才’的舆论…”

张之洞脸色阴晴不定。王月生这一手“宁为玉碎”,将他架在了火上。他需要王月生的技术招牌和那“半年成绩”来堵悠悠众口,更需要用他来制衡盛宣怀。逼走他,得不偿失。

良久,张之洞重重一叹:“罢了!传我口谕:学堂、研究所一切筹建、管理、教学、研究事宜,全权委予王月生!总督衙门只保留对研究所承接官厂业务的‘备案知情权’,其余人等,不得干预!令他务必克期完成,半年内,铁厂需有改观!” 他终究还是向现实和“育才自强”的面子妥协了,撤回了委派总办和联络官的要求。

上海·盛宣怀公馆

“什么?他要走?!”盛宣怀接到陶湘的急电,霍然起身,将手中把玩的玉貔貅重重拍在桌上,“好个以退为进!”

金忠弼急道:“督办,不能让他走啊!他一走,张南皮必然把所有屎盆子扣咱们头上!铁厂改良停滞,日本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宗方小太郎阴冷地补充:“更重要的是,他若真回云南专心经营那个实务学堂,再联络欧美建成独立研究所,长远看,对帝国在汉冶萍的技术影响力威胁更大!不如让他留在湖北,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盛宣怀在密室中踱步,脸色铁青。他本想渗透控制,结果对方直接掀了桌子。王月生的“无私”姿态和决绝态度,反而让他投鼠忌器。“回复陶湘:同意他的条件!学堂研究所由他全权负责!告诉他,盛某人同样愿出资襄助,数额比照湖北官款!但半年,就半年!汉阳铁厂若还是老样子,别怪我盛宣怀不讲情面!” 他也被迫让步,甚至不惜出钱,只为稳住王月生,确保那至关重要的“成绩”。

武昌·宝芝林分号

张、盛双方实质性的让步承诺几乎同时送达。赵秉钧看着信函,捻须微笑。毕涛松了口气:“生哥这招险棋,成了!”

王月生的回信(仍由赵秉钧代笔)很快发出:

接受条件,再辞总稽查: “…月生拜谢督抚、督办信重!定当竭尽驽钝,以报知遇。然总稽查一职,涉及厂务根本,非月生所长,更恐分身乏术,贻误育才研技之重任。恳请收回成命,另选贤能!月生唯愿专心于学堂、研究所,以报效国家…”

抛出“军人子弟”计划: “…为彰公心,亦为固国本,月生斗胆建言:初等技术学堂前三届学员,拟优先选拔湖北新军忠勇将士子弟及北洋劲旅勋旧之后!名额未满,方及平民。此辈承父兄报国之志,习得技艺,必能继往开来…”

勾勒“十倍训练生”蓝图: “…为求人才精粹,月生另有拙策:拟于正式招生前,广募三千‘技术训练生’,施以三月‘特殊基础训导’(强健体魄、严明纪律、习练协作、略通技能)。纵最终未入三百正额者,经此淬炼,亦成坚韧可用之材,于工矿、路电乃至他业,皆有大用!此非虚言,容后细禀…”

这“军人子弟”的提议,如同蜜糖,精准地涂抹在张之洞(新军)和盛宣怀(北洋)最痒处。而“十倍训练生”的宏大构想和神秘“特殊价值”,更让他们觉得王月生格局宏大,心思深沉,之前的疑虑被更大的期待取代。

光绪二十七年正月·武昌至京城的驿道上

王月生辞呈一到,汉阳铁厂总稽查这个烫手山芋立刻成了香饽饽。张之洞的奏折、盛宣怀的密信、各自派系的攻讦,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武昌、上海的暗桩也活动频繁,贿赂、游说、离间,无所不用其极。

“张南皮任用私人,厂务糜烂,非严查不可!”“盛杏荪把持利权,账目诡秘,其心可诛!”“此职关乎自强根本,非我派干员不能胜任!”

紫禁城里,垂帘后的慈禧和军机大臣们冷眼看着两虎相争。军机大臣王文韶捋须道:“张、盛相持不下,久则生变。汉阳铁厂,国之重器,不可久悬。”很快,一道明发上谕从京城传出:着户部郎中瑞良,为钦命汉阳铁厂总稽查,克日赴任,秉公稽查,以裨厂务!

正月二十三·汉阳铁厂·冷清的衙署

元宵节的爆竹声已偃旗息鼓,钦差总稽查瑞良一脸肃穆地踏进了汉阳铁厂衙门。迎接他的,是张之洞派来的心腹幕僚(管钱协查),和盛宣怀安插的铁厂坐办金忠弼的亲信(管人协查)。两人表面恭敬,眼神却透着疏离与审视。

瑞良宣读了圣旨,随即提出组建王月生奏折中所言的“稽查议事会”。然而,张之洞的协查立刻面露难色:“大人明鉴,债主代表涉及多家钱庄、洋行,利益纠葛,人选难定啊!” 盛宣怀的协查也附和:“设备商代表亦需详加甄别,恐非旬日可决。且衙署刚刚开印,诸事繁杂…”

两人一唱一和,将议事会的组建推入了“程序性泥潭”。瑞良初来乍到,在汉阳毫无根基,面对张盛两派心腹的软钉子,也只能暂时搁置。没有议事会,他这位总稽查的重大决策权便被架空,成了只能处理日常稽查细务的“空头司令”。张盛二人虽在协查人选上各得其一(张管钱,盛管人),算是互相牵制,但联手搁置议事会,却是对朝廷空降权威的一次无声而默契的反击。

云南虹溪·实务学堂

王月生坐在一间陈设简朴的书房内,油灯下,面前摊着武汉和上海来的密码电报,以及一叠厚厚的文件——那是英法德意美等国的负责人通过约柜仓库提交的关于各国专家启程来华的情况。

伊莎贝尔小姐,就是那位小摩根从粤汉铁路筹备组选调过来的很像后世电影《乱世佳人》里的斯嘉丽的那位,正在履行其新任命的“武汉行营主任秘书”的职责,在一旁整理着海外发来的电报:“生哥,德国克虏伯的施密特先生、美国伯利恒钢铁的詹森工程师已初步答应,待研究所成立,可短期来华指导。还有咱们实务学堂的学员联系的几位法国矿学院的老师,也愿过来应聘。”这丫头的中文越来越熟练了,而且像其他老营学员一样叫他生哥。

王月生给她的这个任命也是后世看解放战争时期电影时得来的恶趣味。那里面总统动不动就设个行营,而自己这边有个老营,恰好可以拿来主义。至于总统后来的战果?who cares.只要自己这么搞下去,起码本时空,以后世人不会再说xxx是行业的黄埔军校了,必须是革命先行者借鉴自己的做法,决定仿效老营才成立的黄埔军校。话说那时候广东应该是自己地盘了,要不要请他换个地方?

王月生点点头,目光深邃:“好。张之洞和盛宣怀以为用‘半年成绩’就能锁住我,朝廷那位瑞大人也成了摆设…他们斗他们的。我们按自己的步子走。”他指着另外一堆文件,“那三千训练生,是我们的根基。告诉陈琛,选拔要严,背景要清。‘特殊基础训导’的章程,我亲自来定。要让他们学会服从,学会协作,学会在极端环境下生存和思考…未来,他们不仅是工人。”

“对了,你二月初二后,就要跟弗里茨(就是那位自由石匠组织派来的德国技术大拿)去武汉了。到时候你们这段时间经常电报往来的赵老师啊、毕掌柜啊、曾小姐啊、方世玉啊这些人终于网友奔现了!”

一段时间处下来,精明的伊莎贝尔已经摸清了这个男人的心思,他对于信任的不设防的人,说话间经常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句。开始她还试图去探究深意,后来很快意识到,满足好奇心与得到这个男人的信任相比,简直什么都不是。男人越是在自己面前信马由缰,越是值得高兴的。自己要做的就是充耳不闻,甚至彻底忘掉。

王月生并未意识到自己随口吐出了后世的专有词汇,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汉阳高炉喷吐的浓烟和未来更广阔的天地。“汉阳铁厂的‘成绩’…会有的。但我们要的,远不止那几根合格的钢轨。时间,在我们这边。” 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场以退为进的大戏,序幕已然拉开,而他,正稳稳地躲在幕后,编织着那张足以改变未来的大网。武汉的喧嚣与争斗,暂时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