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池名额被内定的消息,终究还是飘进了宗主殿。
雕花窗棂半开,身着流云紫裙的女子正斜倚在宗主位置上,听闻侍女禀报后,先是挑了挑眉,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哦?这群小子倒是能耐,这点事都闹到本座这儿来了。”
侍女在旁的侍女连忙躬身:“宗主,此事怕是不宜声张。”
“不宜声张?”美女宗主翻身坐起,玉足轻点地面,走到殿外凭栏而立,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笑意更浓,“太极门沉寂了这么久,早就该添点乐子了。一潭死水有什么意思?越热闹,才越有生气。”
她转头看向侍女,眼底闪着促狭的光:“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是谁占了名额,那便昭告全宗,让他们看个明白。”
侍女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不过半日功夫,“瑶兰尊者新收弟子独占灵池一个名额”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太极门的每一个角落。
弟子们先是哗然,随即纷纷开始打探这位“空降”的真传弟子的底细。
“瑶兰尊者不是百年没收徒了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弟子?”
“查到了!叫郑贤青,才入宗门三个月,修为只有筑基三层!”
“筑基三层?这怎么可能!灵池名额给这种修为的弟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家世、功法、师承渊源……所有人都想扒出郑贤青的根根底底,可翻遍了宗门名册,除了一个名字和修为境界,其余竟是一片空白。
这下,质疑声更甚了。
尤其是那些觊觎灵池名额的外门弟子,更是觉得心中不平。
当天下午,瑶兰山山脚下便围满了人。
清一色的筑基修士,个个面色不善,手里捏着写得龙飞凤舞的挑战书,吵吵嚷嚷地要找郑贤青讨个说法。
“郑贤青!有本事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凭你一个筑基三层,也配占灵池名额?出来和我比试一场!”
“不敢应战就把名额交出来!”
喧嚣声顺着风势,飘到了瑶兰山深处的小院。
郑贤青的房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堆起了厚厚一摞挑战书,红的黄的纸笺铺了一地,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而紧闭的房门内,阵法依旧泛着淡青色的灵光,里面的人却仿佛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瑶兰山的清风卷着山巅的流云,掠过一片开得正盛的山茶花。
林可儿正坐在石桌旁,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慢悠悠地在棋盘上落子。
她对面坐着个红衣女子,眉眼明艳,腰间悬着一柄红绸缠裹的长剑,正是瑶兰尊者座下的五弟子红英。
红英的目光掠过山下攒动的人影,柳眉微蹙,将手里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师姐,你看山下那群人,把山门都堵得水泄不通了,全是冲着六师弟来的。这么闹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吧?”
林可儿抬眼瞥了瞥山下,嘴角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手里的棋子落得依旧从容:“堵就堵着呗,瑶兰山的护山阵法岂是他们能闯进来的?这群小子也就是嘴上嚷嚷得厉害,真要动手,还没那个胆子。”
“可这样也太难看了。”红英有些坐不住,身子微微前倾,“要不我去叫六师弟出来?好歹说句话,也好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
“叫过了。”林可儿放下棋子,端起石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去敲了三次门了,那小子布下的阵法隔音效果好得很,里面半点动静都听不见,怕是连我们说话的声音都没听到。
他啊,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修炼上,外面的事,怕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红英闻言,眼中的好奇更浓了,她撑着下巴,望着郑贤青居所的方向,眼底闪过几分兴味:“说起来,我刚刚出关,还从没见过这位六师弟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竟能让师尊破例收为弟子,还让宗主直接给了灵池名额。”
林可儿想起那日郑贤青听到灵池名额,呆若木鸡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眼底漾起几分笑意:“他啊,油嘴滑舌的,还有点偷奸耍滑,不过呢,人倒是不坏,心思通透,嘴皮子也利索,你见了就知道了。”
“哦?”红英的眼睛亮了亮,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红衣,腰间的长剑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鸣响,“这么说来,我倒是真有点想见见这位六师弟了。”
林可儿的白玉棋子悬在半空,脸上的笑意倏地敛去,连眼底的漫不经心都淡了几分,语气也沉了下来:“还有两个月就是进灵池的时候了,他就算是为了灵池,也肯定会出来的。”
红英抱着胳膊,瞥了眼山下吵吵嚷嚷的人群,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可要是师弟这两个月一直躲着不出来,也不接任何一场挑战,我们瑶兰山的脸面往哪儿搁?
往后宗门里的人,怕是都要笑话他是个缩头乌龟了。”
林可儿闻言,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你放心,六师弟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旁人的闲言碎语,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红英这才松了口气,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希望师弟真的不在乎这些。”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对了四师姐,我这次闭关,总算突破金丹期了。”
林可儿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不错,不枉你在闭关谷熬了这么久。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我想去找大师姐,去魔界战场历练历练。”红英的声音里满是向往,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剑柄,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谁知林可儿一听这话,脸色骤变,猛地抬手拦住了她,语气急切又郑重:“不行!你现在绝对不要去魔界战场!”
红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满眼都是不解,她怔怔地看着林可儿,追问:“为什么?大师姐在那边历练多年,有她照拂,我去历练一番正好能稳固金丹修为,有什么不妥吗?”
林可儿手中的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大师姐突破元婴的消息还是秘密,她不能说。
她避开红英追问的目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
红英皱着眉,追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到底有什么事?大师姐在那边镇守,能有什么危险?”
“不该问的别问。”林可儿抬眼看向她,眼神沉了沉,“总之现在不能去就是,听师姐的话,别胡闹。”
见林可儿态度这般强硬,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红英纵然满心疑惑,也只能悻悻地抿了抿唇,应道:“好吧。”
林可儿见状,脸色才缓和了几分,她伸手拍了拍红英的肩膀,语气放柔:“你刚突破金丹,根基还不算稳固,没必要去魔界战场那般凶险的地方。
太极宗外面的地界也够你历练了,如今外界魔修越来越猖獗,到处都是事端,你出去走走,既能磨练心性,也能稳固修为。”
红英点了点头,收起眼底的失落,轻声应道:“好。”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瑶兰山深处的小院里,淡青色的阵法灵光愈发凝实,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光罩。
郑贤青盘膝坐在阵法中央,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灵气,随着《青玄经》的心法运转,这些灵气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他的丹田。
地界中品功法的玄妙,再加上瑶兰山五阶灵脉的滋养,让他的修为如同坐了火箭般飙升,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竟从筑基四层稳稳踏入了筑基五层的门槛,丹田内的灵力也愈发浑厚凝练。
而瑶兰山外的喧闹声,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起初只是那些觊觎灵池名额的筑基修士,后来竟引来了不少宗门内外的看客,三三两两地聚在山脚下,对着瑶兰山的方向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瑶兰尊者新收的那个弟子,躲在山里两个月了,连门都不敢出!”
“什么真传弟子,我看就是个缩头乌龟!占着灵池名额不敢应战,真是丢尽了瑶兰山的脸面!”
“依我看,他就是怕了!那些挑战书都堆成山了,他怕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闲言碎语顺着山风飘进深处,郑贤青的房门外,那些红的黄的挑战书早已堆积如山,几乎要将木门整个掩盖住,风一吹过,纸笺哗哗作响,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这日,郑贤青刚结束一轮修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打算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却猛地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屋子都微微晃动。
紧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撞击声传来,每一次都狠狠砸在阵法光罩上,淡青色的灵光剧烈波动起来,泛起层层涟漪。
郑贤青眉头一皱,心中满是疑惑:不对啊,我布下的阵法明明设了“免打扰”的禁制,寻常修士的声音根本传不进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阵法灵光缓缓褪去,郑贤青抬眼望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三人,为首的是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几分怒意,正是瑶兰尊者座下的二师兄。
他身旁站着的是笑意浅浅的四师姐林可儿,还有一位红衣似火的女子,腰间佩剑红绸缠绕,眉眼明艳,气势不凡。方才那砸阵的动静,显然是二师兄的手笔。
郑贤青愣了愣,连忙走上前拱手行礼:“二师兄,不知你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