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杨逍打断了他，声音平静：
“我有话要问轩辕长宿。”
他抬起头，看向御座前那道玄袍身影：
“这次百族盛会，是你的谋划？”
轩辕长宿负手而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不是。”
“是那些人自己组织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那些家伙，真是愚蠢得可怜。”
“他们以为此方世界近千百年无人飞升，是因为通天之路被截断，只需集结天下之力，重新开辟一条通道便能登临上界……”
轩辕长宿摇了摇头，声音忽然压低，清晰地传遍全场：
“可他们从未想过。
此方世界飞升的真相，根本就不是‘路’的问题。”
“真正需要的，是一把‘钥匙’。”
他抬起右手，虚虚一握，仿佛握住了那柄高悬于穹顶的轩辕神剑：
“一把品质至少达到‘天阶’的神剑。”
“以此剑为‘载体’，以持剑者毕生修为、血脉，乃至所承载的气运为‘薪柴’。
在感应到飞升的那一刻，将神剑推至天阶以上的层次，用神剑的品阶打破两界屏障。
从而真正意义上飞升！”
他像是在怀念，喃喃道：
“他们也根本不会知道，上界与此界，修行根基截然不同。”
“在那里，‘兵器’即是一切”
“可以是大道载体，是力量核心，更是生命本质的延伸。”
“一柄强大的本命神器，便是修士在上界立足的根基，也是通往更高境界的唯一阶梯。”
“在此界，能将法器炼至‘天阶’，已是极限。
更不用说炼制攻伐类的兵器。”
“所以，这些人修为再高，天阶法宝再多，也不能参悟到飞升的真相！”
他抬起头，目光炽热地望向头顶那柄巨剑虚影：
“普天之下，能以此法飞升者，唯朕一人。”
“朕的轩辕神剑，早已臻至天阶巅峰，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引动飞升之劫，令其蜕变为真正的神器。”
“至于其他人……”
轩辕长宿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在场那些面色骤变的各方大能：
“他们心心念念的‘登天裂隙’，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那根本不是什么飞升通道，而是上界某些存在布下的‘接引陷阱’。”
“一旦踏入，便会沦为上界强者修炼的资粮，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那些原本对“登天裂隙”满怀期待的大能们，此刻脸色剧变，眼中尽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你胡说！”
五族席位最上首，那位麻衣老者猛地站起，周身气息剧烈波动：
“此等秘辛，你从何得知？！”
轩辕长宿瞥了他一眼，原本漠然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掂量是否值得吐露。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因为……曾经有东西从上界而来，试图借朕的躯壳还魂。”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
“那是一缕来自上界几乎彻底泯灭的残魂，携带着远超此界理解的力量，钻入了朕的神魂深处。”
“它想吞噬朕，取代朕，用朕的皇族血脉与这万里江山的气运，温养它自身，夺取神剑轩辕，然后再寻找机会，重返上界。”
全场死寂。
所有人，包括那麻衣老者，都屏住了呼吸，瞳孔紧缩。
上界存在降临？
夺舍帝王？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中最离奇的阴谋范畴。
“但朕赢了。”
轩辕长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朕毁了它绝大部分的意识，碾碎了它复生的希望。
只是有些东西，如同烙印，是抹不掉的。”
他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比如，这些关于上界、有关飞升真实途径，以及‘登天裂隙’究竟是何物的记忆。”
“又比如……”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某些看待此界众生，如同看待圈中牲畜的视角。”
细思极恐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原来如此！
怪不得登基前后的轩辕长宿判若两人！
那不单单是权力侵蚀或性情大变。
他的躯壳里，曾进行过一场与高维存在的惨烈厮杀。
而他，一个此界凡人帝王，竟然赢了？
或者说……
真的是“完胜”吗？
他到底是抵抗了夺舍的轩辕长宿。
还是一个被夺舍过而不自知轩辕长宿？
他所做的一切，屠戮亲子，勾结世仇，炼剑求飞升……
究竟有多少是出于他本心，又有多少是受到了那些“记忆碎片”和“异样视角”的驱策？
无数可怕的猜想在众人脑海中翻腾，却无人敢问出口。
轩辕长宿似乎很满意他们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恐惧，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
“现在，你们明白了？”
“朕今日说这些，不过是让某些将死之人做个明白鬼。”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杨逍身上。
那其中的意味更加复杂难明。
“比如你。”
“你的天赋，你的血脉，甚至你这叛逆的性子在某些方面，倒是难得。”
“你若此刻低头，让佛国度化，散去抵抗，朕或许会网开一面，留你一丝本源真灵不灭。”
他顿了顿：
“待朕的轩辕神剑晋升神器之日，将你炼为剑灵，与神剑同存，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若再负隅顽抗……”
话音未落，杨逍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仿佛瞬间驱散了周遭那源自轩辕长宿诡异经历的阴寒压力。
他眼中没有众人预想的震惊或恐惧，只有一种洞悉根源后的清明。
“原来如此。”
他轻声道，目光清澈地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玄袍帝王：
“多谢解惑。”
这平静的回应，反而让轩辕长宿眼底那丝非人的漠然，微微波动了一下。
只见杨逍握剑的右手，猛然用力。
“铿——！”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九天。
暗青色的剑鞘之中，一柄通体流转着混沌初开般古朴光泽的长剑，缓缓出鞘。
剑身狭直，色泽暗沉如夜空，剑脊之上天然铭刻着细密繁复的龙鳞云篆纹路。
剑格呈龙口吞刃之形，剑柄处缠绕的暗色材质上，隐隐可见淡金色的龙形纹饰。
正是「斩龙」！
而此刻，这柄剑的气息，与半月前已截然不同。
剑身之上，流淌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晕。
那是杨逍方才故意借着对话拖延时间，暗中持续注入的“皇者龙气”.
蓄力，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