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不对劲……”
杨小凡凝视着西凉洲方向，心中莫名躁动。
以他如今的修为，寻常险地根本不会让他产生这种感觉。
北雍洲与中太州虽有山脉阻隔，但商道畅通；冰城更是与中太州接壤；即便是遥远的东荒洲，也不过几道山峦之隔。
唯独这西凉洲……
“像是被什么力量刻意隔绝了。”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树干。
天道之书能推演万物，却算不透他自身的命运，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夜色渐深，杨小凡闭目调息，神识却始终外放，警惕着四周动静。
忽然，一缕灰雾如活物般缠绕而来，他猛地睁眼，眸中寒光乍现。
他下意识地绷紧全身肌肉，瞳孔微缩，死死盯着自己手臂上若隐若现的灰色纹路。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低声咒骂，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抬头四顾，整片山脉不知何时已被浓雾笼罩，那雾气泛着不祥的灰白色，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
神识内视，只见那些诡异气息在经脉中肆意游走，时而钻入丹田，时而又渗出体外。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竟能与自身真气和平共处，仿佛本就是一体。
“魔气……还有诅咒的味道……”杨小凡眉头紧锁，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西凉洲莫非是传说中的……诅咒之地？”
这个念头刚起，他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
脑海中闪过古籍记载……
被天地诅咒的地方，生灵绝迹，万物凋零。
“不对……”他忽然摇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若真是诅咒之地，那赤脚老人怎么可能存活？除非……
话音戛然而止。
一个更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或许这里的生灵，早已与诅咒共生！
这个想法让他喉头发紧。
难怪中太洲修士对西凉洲避如蛇蝎，难怪府主和疯长老欲言又止……
他们分明知道什么！
“呵，现在想这些有何用？”虎牙阁突然冷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既入虎穴，焉能空手而回？”
他猛地一甩袖袍，体内混沌饕餮炉悄然运转。
那些灰色气息顿时如遇天敌，纷纷被吞噬炼化。
直到此刻，他才长舒一口气。
天色渐明，迷雾如潮水般退去。
杨小凡不再迟疑，身形化作流光掠向天际。
五日后，当翻越最后一道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让他骤然停步……
赤红如血的天幕下，褐色大地龟裂出无数沟壑。
远处数千座山峰如利剑直插云霄，峰顶隐约可见建筑轮廓。
最令人心惊的是，空气中弥漫的诅咒之力已浓郁到肉眼可见，化作丝丝灰雾缠绕在枯死的树木间。
“有意思……”
杨小凡眯起眼睛，指尖轻触身旁一株枯树。
树皮瞬间剥落，露出内部漆黑的木质。
“连草木都成了诅咒的载体。”
忽然，他注意到某座山峰上有火光闪动。
正要上前查探，却见夕阳如血，暮色已至。
四周灰雾顿时沸腾起来，疯狂涌向他的七窍。
“哼！”
丹田内天道之书金光大放，将侵袭而来的诅咒之力尽数震散。
杨小凡不敢耽搁，纵身跃向那座有人烟的山峰。
山路上，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
枯萎的草木在脚下发出脆响，像是无数冤魂的呻吟。
越往上走，心头那股压抑感就越发强烈。
“这鬼地方……”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远处时不时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山路蜿蜒如蛇，在陡峭的山峰上盘旋而上。
这些山路明显是人工开凿而成，两侧崖壁上的树木被硬生生劈开，裸露出灰褐色的山石。
杨小凡抬头望去，血月当空，将整个西凉洲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之中。
那轮血月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土地。
西凉洲在红纱般的月光下若隐若现，宛如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神秘而危险。
“这地方……”
杨小凡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幽光，毫眸悄然发动。
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古树，终于看清了山峰中央的景象……
那里错落着数十座造型怪异的房屋。
这些房屋依山而建，全由粗壮的树干搭建而成，与他见过的任何建筑都截然不同。
最令人诧异的是，这些房屋既没有门，也没有窗。
进出之处竟在屋顶……
每座房屋顶部都建有一个平台，中央开着一个方形的洞口。
“活像个倒扣的鸟笼。”
杨小凡眉头微皱。
他注意到房屋大小悬殊，大的足以容纳上千人，小的却连一个成年人都难以容身。
夜色渐深，四周的雾气愈发浓重。
杨小凡没有贸然靠近，选了一块平整的山石盘膝而坐。
饕餮真经在体内缓缓运转，幻灵六重的修为在经脉中流淌。
“嗯？”
他突然睁开双眼，感觉到一丝异样。
那些诅咒之气如同附骨之疽，竟在他体内扎根下来。
与初入西凉洲时不同，此地的诅咒之气蕴含着某种法则之力，任凭他如何运功都无法驱散。
“罢了。”
杨小凡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既然无法摆脱，不如暂且与之共存。
血月西沉，天色渐明。
虽然白昼的西凉洲依旧笼罩在淡淡的红光中，但比起夜晚已多了几分生气。
杨小凡起身活动筋骨，目光投向远处的房屋群。
此刻，屋顶的洞口陆续打开，一个个身影从“鸟笼”中钻出。
他们呼吸着晨间的空气，开始日常的修炼。
他身形一闪，落在最近的一座房屋前。
那里站着个中年汉子，面容憨厚，正伸展着臂膀。
“这位大哥……”
杨小凡刚开口，突然脸色一变。
一股浓郁的诅咒之气从中年人身上散发出来，比他体内的要浓郁十倍不止！
中年人猛地转身，眼中闪过警惕：“你是何人？”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周身气息涌动。
杨小凡抱拳行礼：“在下杨小凡，冒昧打扰，想向大哥打听个人。”
见杨小凡态度诚恳，中年人稍稍放松：“你要找谁？”
“赤脚老人。”
杨小凡直截了当。
他注意到中年男子听到“赤脚老人”四字时，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连带着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