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死都不怕，你还怕活着么？”十九硬着心肠，将那长剑往旁边狠狠一丢，“害你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人还没死，你舍得就这么死了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仇者快，亲者痛！你若是死了，朝歌怎么办？姑娘怎么办！还有所有朋友们，他们怎么办！”
“你若是死了，你是痛快了，凤家人是痛快了，那我们呢？！”
十九身上被淋湿，看着有些狼狈，她一身冷意，比春雨还凉。
“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啊！”十九嗓音越来越沉，仔细地听，恍若都能听到哭腔。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想想我自己？”夜弦就这么撑着身子站着，泪水和雨水交融，在他脸上冲刷。
想着别人，他硬撑着活了十几年。
他本该在第一次被凤永年……的时候便去死的，可那是朝歌说她害怕，于是，他放弃了自刎，整夜整夜陪着她。
这种非人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年，他和朝歌终于找到了机会，到了主上的身边。
其后的几年，因为惦念主上的救命之恩，因为知道主上的情况举步维艰，所以他想要帮主上，他又赖活了好几年。
再之后，便是跟着姑娘的身边。
从回到上界，他便已经很是不适了，生怕被人认出来，生怕那段不堪的过往被挖出来，生怕……
他什么都怕，他不像十九那般自信、胆大，他胆子小，怯懦，软弱，遇事只会逃避。
独独死亡，是他完全不害怕的。
他一直想死，却又不能死。
他不是任性，他是清楚地知道，现在即便他待在姑娘身边也帮不了什么忙，所以他可以放心地去死，没有任何负担地去死。
“除了生死，其他你都可以自己做主，我绝对不会管你。所以，夜弦，活着吧，就算是为了朝歌，为了姑娘，或者我甚至奢望，你为了我，活下来。”十九朝着夜弦走过去，可夜弦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一步，便像是划清了界限一般。
多狠啊。
“嗖——”
数支箭矢从密林之中射来，直接从十九的脸颊擦过，直直射入她正前方的树干之中。
幸亏十九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便快速地做出了反应，脑袋稍稍偏向一边，否则箭矢怕是会直接穿透她的头颅！
夜弦站在原地，却是一动不动，闭上眸子。
既然性命由不得自己，那他被杀死也是一样的。
十九冷漠地看了一眼那几支箭矢，‘嗖嗖嗖’地几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箭矢穿透虚空，破开雨水，朝着十九和夜弦两人攻去。
见夜弦动也不动，数支箭矢却是逼近他喉间，十九立即飞身而去，护在他面前，伸手截住那支箭矢。
高速刺射而来的箭矢，轻而易举地被十九握住。
场面十分混乱，也不知道是哪儿来了这么多的箭矢，却偏生见不到人。
这些杀手是一心想让他们死！
杀手的身手极好，至少，隐匿的能力极强，十九压根无法确定他们的位置，可箭矢却一点儿没少。
十九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等死的夜弦，抽出长剑格挡。
可箭矢齐发，成百上千支，她频频挡下，却总归有漏网之鱼。
她的手臂被出一道小口子。
一支巨箭从夜弦的身后袭来，十九察觉到身后的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扑过去，一把搂住他，转了个身，将夜弦护在怀里，那箭矢却是蓦地刺入她的肩膀之中，直接刺了个对穿。
四周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箭矢也没了。
还听得林子簌簌两声，那些杀手不知为何退了。
十九肩膀溢出的血是黑色的，很显然，剑上有毒。
夜弦睁开眸子，看到的就是十九倒在自己的怀里。
他的耳朵恍若一瞬间失了聪，心跳也像是停滞了一般，血液倒流，手脚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