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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明末封疆 > 第846章 伟大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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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慰司指定的交易区,明军士卒和商人摆出了带来的瓷器、丝绸、漆器、铜钱、铁制工具以及色彩鲜艳的玻璃珠。

与之交换的,是土着们拿来的天然金块、银粒、色彩斑斓的宝石(如绿松石)、用于祭祀和装饰的华丽羽毛(如奎特查尔鸟羽)、优质的棉花、可可豆以及各种本地特有的兽皮和草药。

这种贸易并非总是公平的,但至少在初期,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和谐,也让明军获得了宝贵的贵金属和当地物产。

明军带来的技术,也开始如同水滴石穿般,缓慢地渗透进当地社会。

铁制工具(尤其是刀斧和锄头)的锋利与耐用,让仍广泛使用黑曜石和骨木工具的土着惊叹不已。

带有轮子的手推车(此前美洲文明未发明车轮用于运输)在修建营地时的效率,引起了土着们的极大好奇。

明军纺织工匠使用的较先进的纺轮和织机,也吸引了当地妇女的围观和学习。

这些技术的传入,虽初始范围有限,却已悄然埋下了改变的种子。

时光荏苒,自永熙二十三年夏登陆,至永熙二十四年春,东洲宣慰司已在美洲西海岸站稳了脚跟近一年。

基地初具规模,周边形势大致稳定,与主要沿海部落建立了初步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对当地物产、地理和社情的系统性调查已取得丰硕成果。

魏渊审时度势,认为主力舰队长期孤悬海外并非良策,且必须将发现新大陆和那些高产作物的惊天消息尽快带回帝国。他召集杨啸、魏文昭等人,做出了重要决策:由他亲自率领舰队主力返航,将美洲的讯息和希望带回大明;同时,任命杨啸为首任东洲宣慰使,全权负责美洲事务,魏文昭为辅,留下必要的军队(约三千人)、官员、工匠和部分舰船,继续巩固据点,开展贸易,并等待帝国后续派出的移民和补给船队。他与杨啸等人约定了初步的联系方式和后续支援的大致时间表。

永熙二十四年春末,在“永熙港”留守将士与部分友好土着代表的目送下,魏渊率领规模稍减但依旧庞大的主力舰队,再次扬帆,驶入了茫茫太平洋,开始了返回大明的漫漫征程。

与来时不同的是,此次回程的舰队,船舱里装载的不仅仅是异域的奇珍(如黄金、宝石、羽毛),更是无数精心挑选、妥善保存的玉米、土豆、红薯、番茄、辣椒、花生等作物的种子和块茎,以及记录了整个美洲探险过程、地理发现、物产清单和与土着文明接触详情的大量文书、图册。

当这支舰队最终克服归途的艰辛,成功返回大明时,他们带回的,将不仅仅是供人猎奇谈笑的海外奇闻,更是足以在未来的岁月里,深刻改变帝国农业结构,极大提升粮食产量,滋养亿万人口,甚至影响世界历史进程的高产作物**。同时,一个全新大陆的广阔前景与资源潜力,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具体地呈现在大明帝国面前。

帝国的视野与影响力,伴随着这次史诗般的远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跨越了地球上最宽阔的海洋,触及了世界的另一端。一个不再局限于欧亚大陆,而是真正囊括了已知世界主要大陆块的全球性帝国视野与格局,至此,豁然开朗,完全奠定。

永熙二十五年的春风,似乎格外眷顾这片被称为“中国“的土地。

帝国疆域之广,前所未有:东极,是波涛万里之外、初设宣慰司的美洲西海岸“东洲“;西陲,是原奥斯曼心脏、如今飘扬着日月旗的君士坦丁堡都护府,兵锋遥指欧罗巴诸邦;北境,万里冰原直至北冰洋沿岸,皆在北疆都护府辖下,吴三桂当年建立的堡垒链已化为稳固的边疆城镇;南疆,跨越赤道,广袤的“南溟洲“(澳大利亚)已设立总督府,矿场与牧场点缀其间。

这真正是“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为大明之土“的旷古格局,超越了所有史书对汉唐盛世的记载。

帝国的首都北京,已然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中心。

城墙之外,新的城区如同巨树的年轮般不断向外扩展。正阳门外的大街上,肤色各异、服饰奇特的万国使臣与商旅摩肩接踵。

哥特式尖顶、阿拉伯圆顶与华夏的飞檐翘角和谐并存,异域风情的商馆与客栈毗邻着传统的茶楼酒肆。

空气中混合着香料、茶叶、皮革以及刚刚兴起的煤烟气味,各种语言交织成一首奇特的都市交响曲。

皇城之侧,皇家科学院的白色石质建筑群巍然矗立。

这里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学者:不仅有精通格物、天算的大明儒士,还有来自欧罗巴精通几何、力学的耶稣会士,来自阿拉伯擅长天文、医学的学者,甚至还有被“请“来的日本工匠、印度数学家。

在重重守卫的“格物院“内,一台改进自提水机械、被称为“火龙机“(蒸汽机)的原型装置正发出沉闷的轰鸣,带动着飞轮旋转,虽然尚显笨重,却预示着一种全新的力量。

而在“博物苑“,来自美洲的土豆、玉米、番茄已被成功引种,来自南溟洲的桉树、袋鼠被详细记录,帝国的学者们正以空前开阔的视野,系统地研究着这个被重新认识的世界。

每天清晨,报童清脆的叫卖声回荡在街头:

“看报看报!《皇明时报》!东洲金矿产量倍增!南洋香料船队抵达津门!欧罗巴诸国使节齐聚礼部!“

这份由朝廷邸报演变而来的官方报纸,已成为连接帝国庞大疆域的神经枢纽。

与之相应的,是市民文化的空前繁荣。勾栏瓦舍中,既有演绎魏渊西征、郑和下南洋的传统戏曲,也有取材自美洲探险、糅合了土着舞蹈元素的新派话剧。

书坊里,描写海外奇遇、才子佳人的白话小说广为流传,活字印刷术使得知识的传播成本大大降低。

在经济层面,来自美洲墨西哥和秘鲁的白银,如同血液般通过马尼拉大帆船和太平洋航线源源不断输入,与大明本土的银矿一起,支撑起坚实的银本位货币体系。

而由户部统一发行、以帝国信用为担保的纸币“大明宝钞“,因其便携与防伪技术的进步(复杂水印、专用纸张),在巨额贸易和远程结算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一个以大明为核心的全球贸易网络已然成型:美洲的白银、南洋的香料、印度的棉花、波斯的地毯、欧罗巴的玻璃钟表、罗斯的皮毛……

万国物产如同百川归海,汇聚于天津、广州、上海、新加坡卫等主要港口,再通过发达的内河与陆路交通网络,分销至帝国每一个角落,并换回丝绸、瓷器、茶叶、书籍以及越来越多的工业制成品。

帝国的权力中枢,紫禁城西侧的内阁及资政院建筑群,运行得如同一架精密的钟表。

内阁制度经过二十余年的磨合,已臻于完善。

每日的阁议,各部尚书、侍郎就国计民生各项议题进行充分讨论,形成条陈,最后由元辅批红下发执行,效率极高。

而永熙皇帝朱慈烺,这位曾经的年轻君主,如今已步入中年。

他深居九重,享受着“天子“的无上尊荣,却已基本不具体干预日常政务。

他的精力更多地放在祭祀、典礼、接见外国君主使节等象征性活动上,以及……在御花园中教导皇子皇孙,享受着魏渊为他争取来的、历代大明皇帝罕有的“清闲“。

这是一种奇特的“垂拱而治“,皇权依旧在理论上至高无上,但在实践中,已与政府(内阁)行政权形成了相对清晰的界限。

年过五旬的魏渊,虽仍挂着元辅的头衔,占据着文渊阁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但他的角色已然转变。

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牢牢掌控着帝国的航向,却将日常的操舵、帆缆管理交给了大副和水手长们。

郑成功以其赫赫军功和对海洋的深刻理解,主导着海军建设与海外扩张战略;黄轩精于钱粮庶务,将帝国的财政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的侄子魏文正则展现出卓越的协调能力,负责沟通内外。

魏渊更多地是把握大局,对涉及疆域变动、重大科技投入、核心人事任免等战略性问题进行最终裁决。他时常离开京师,巡视各地,亲眼看看这片他亲手重塑的江山。

与此同时,设于皇城西南角的资政院(议会雏形)也日益活跃。

其成员虽仍由推荐和敕封产生,并非普选,但已包含了来自各省、主要行业乃至海外领地的代表。

他们有权查阅非机密的政府报告,对预算、税收、律法修订等提出咨询意见,甚至可以对各部尚书进行质询。

虽然最终的决策权仍在内阁与皇帝,但资政院的存在,使得政府决策必须考虑更广泛的利益诉求,并接受一定程度的监督。

一种君主立宪的框架,虽未完全成型,却已筋骨渐显,稳固地支撑着这个庞大帝国的运行。

魏渊深知,一个真正伟大的时代,不能系于一人之身。他开始了深思熟虑的权力交接与人才培养布局。

在文渊阁旁的值房里,他定期召见通过科举、武举或特殊功绩晋升的年轻官员和将领。

他不再轻易下达命令,而是更多地提问,倾听他们对时局的看法,对未来的设想,然后给予画龙点睛般的指点。

他书房里的那幅巨幅世界地图,成了最好的教具,他指着上面星罗棋布的据点、航线,告诉这些年轻人,帝国的未来在于海洋,在于科技,在于对这广阔天地的有效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