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大同不由得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疲惫与自责，他缓缓说道，“都是本官失职，竟然让城中混入了如此多的细作与探子，这才酿成此祸。”
他顿了顿，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夜的惨烈景象，语气愈发沉重，“那夜，城中到处被带人纵火，不计其数的黑衣人不要命地袭击城中官署、工坊和粮仓等重要之地。”
“事发仓促，守军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损伤，颇为惨重。”
“万幸，城中驻守的各军反应迅捷，同时还有许多义勇百姓自发相助。”
“众志成城拼死力战，终将城中作乱的贼子尽数剿灭。”
祁大同摇了摇头，未尽之语里是难以言说的痛惜。
说到这里，祁大同不禁心有余悸，闪过一丝后怕，随即又被庆幸所取代，他继续说道，“若非城中恰有两支荡寇军精锐驻防，以雷霆之势快速平息祸乱。”
“只怕应城早已被城外虎视眈眈的敌军趁虚而入。若真如此，城中百姓定然遭遇涂炭，后果不堪设想。。”
祁大同知道，城中不仅有忠勇军和奔雷军两大主力坐镇，而且还有虎贲营，击退来犯之敌并非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一旦被城外那些敌军冲入城中。
要是四处放火搞破坏，定然会有无数的百姓遭殃，城中百姓的家园顷刻将化为乌有。
那样的后果，他光是想想便觉脊背发凉。
“这次动乱中，顾明德带着一众商铺的伙计，也是在第一时间协助城卫军，其心可嘉。”
祁大同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惋惜，“只不过城中的那些伙计与百姓，手中只有棍棒，锄头等武器，加之没有经过训练，面对那些凶狠的贼人，折损了不少，令人心痛。”
他略作停顿，继续禀报损失，“初步清点，一处粮库遭遇焚毁，数座粮仓被毁，存粮损失约两成。”
“除此之外，多处民宅、商铺化为焦土，百姓商户损失巨大。”
那些屋舍及商铺，对于老百姓而言，是许多人家老小一辈子的心血，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这谁能受得了。
祁大同身为父母官，心中更是难过不已。
听到此处，石刚的神情愈发凝重。
他记得，应城从北山郡运送了不少粮食储备过来，再加上之前游骑军从北狄骑兵手中夺过来的物资。
两成的粮食，大概是驻扎在应城荡寇军两个月的口粮。
一下子损失了两成，却是对荡寇军影响颇大。
再加上民房、商铺的损失，确实有些伤筋动骨。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祁大人，回头详细统计应城所缺物资，列明清单急送宝通城。请主公允准调拨。”
“另外城中政务及受灾百姓的安抚安置，就有劳大人多多费心了。”
祁大同立刻拱手，语气坚定：“石将军放心，城中政务，本官必与府衙上下竭尽全力，绝不会给前线将士拖后腿！”
石刚点头，转而问道：“除了外敌细作，”
见祁大同点头应下，石刚微微颔首，转而问道，“城中除了作乱的外敌细作之外，此番动乱，可还有黄家余孽趁机兴风作浪？”
祁大同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与敬佩，“将军明察秋毫！祁某佩服。”
“经府衙与暗卫联合查证，确有数名此前隐匿极深的黄家余孽，为贼人提供了藏身窝点，并协助其潜入城中。”
“这些漏网之鱼，上次动乱侥幸逃脱，此番竟敢再犯！”
“本官已请荡寇军以雷霆手段，将其全部缉拿正法，并且首要分子枭首示众，悬挂于城楼之上，以儆效尤。”
“其余族中从犯暂押死牢，待城外战事平息，便依律发往矿山，挖矿劳改。”
提及黄家余孽，祁大同语气中不禁带上了愤懑，“也是主公仁德，若按旧制，这等逆贼合该株连九族！”
待祁大同与李擎苍将城中情况大致禀报完毕，石刚心中对城中当下的情况，已有了清晰脉络。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众人，声音冷冽：“诸位，此次事件，绝非偶然，乃是敌人早有预谋，精心策划连环计的一部分。”
“你们可知，就在应城遇袭的同一夜......”
他刻意停顿，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宝通城，亦遭同时遭遇了贼人的袭击。”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顿时大惊失色，不由得异口同声惊呼起来。
“主公安危如何？！”祁大同率先惊问，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他深知唐风对于西疆意味着什么，那是凝聚人心的擎天之柱，是整个西疆上下的魂。
要是他出了事情，西疆恐有大变。
石刚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绝对的信心：“主公乃天命所归，岂是这等宵小伎俩所能撼动？主公已经安然无恙，诸位尽可宽心。”
闻言，堂上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松，众人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石刚随即又道：“本将回应城途中，已接到主公密报。”
“根据各地暗卫传回消息，如今的天下局势……”
他迅速而清晰地将大盛朝堂为削藩而布下的惊天大局阐述了一遍，从西域狼族入侵，到八王自立，再到镇东王吞并北海郡，种种看似混乱的局势，背后竟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在场众人听完，无不震惊失色，久久难以回神。
大盛朝堂为了如今这个局面，至少布局了数年，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祁大同惊愕道：“大盛朝堂为了削藩，竟使出如此破地惊天的手段！不惜引狼入室，以天下苍生为代价，这……”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庙堂之上衮衮诸公，还有何颜面自称百姓父母！”
他越说越激动，痛心疾首。
在西疆日久，他早已深受西疆平天王重民氛围的熏陶。
此时他情不自禁想起西域狼族当初在西都、安通两郡造下的杀孽。
时至今日，他都心有余悸。
当初若不是跟着杜国清杜郡守逃来宝通城，恐怕自己已经被狼族蛮夷所杀。
他深吸一口气，愤懑地说道，“光是西疆三郡，死于狼族铁蹄下的百姓就不下数十万！”
“这两年，西疆商队从狼族手中赎回的被掠青壮，便超过九万之数！”
“三郡人口因此狼族肆虐而锐减……唉！”说到动此处，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声音不禁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