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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又回了咸阳,还未来得及好好休息一番,他便立马召集了部分重臣讨论西南地区之事。

文化交融,先得语言相通。所以他让上次为我们翻译之人当了郡守,教导当地人民内地的语言和文字。

又鼓励内地人民迁徙去西南地区,凡迁徙者皆可拜爵一级。

以此为模板,也套用在了西部刚攻下的氐羌地区和北部攻下的匈奴地区。

后世大部分皇帝晚年都会发疯,他如今也已年过半百,精神状况还很稳定,倒是挺令人安心。

始皇帝四十年,夏日。

又是一个酷暑。

我到了御膳房,却意外地发现了葡萄。这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宛如珍珠般璀璨夺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嘿哟,这不是张骞出使西域才带回来的吗?咋今儿就能吃上了。

御膳房的人告诉我貌似是甘兰郡独有的水果。这甘兰郡便是李左车和韩信攻下的那一半氐羌地区所设立的郡县。

葡萄的口感堪称绝佳,水分丰富,甜度可人,宛如琼浆玉露,令人陶醉。既如此,那必然得让他尝个鲜。

用盐水泡了葡萄,洗净之后剥了皮,又把葡萄从中剥开取了籽儿。

他似乎还在商讨国事,我便差人送了进去,回了宫也吃了起来。

酸酸甜甜的,比现代的葡萄有些苦涩,但是味道还是不错。

两个时辰左右,赵平火急火燎地跑来让我过去,额头全是汗,表情十分复杂,颤抖地说:“皇后娘娘,皇上吃了葡萄之后嘴部周围红肿,皮肤瘙痒而且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一听便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当人体抵抗抗原侵入的功能过强时,在过敏原的刺激下,就会发生过敏反应。

我确实不知道他会对葡萄过敏,不过过敏反应不会引起严重损伤,倒是不必担心他的身体,反而我该好好担心下自己的性命。

我立马前去章台宫,他坐在椅子上,调整呼吸,用手抓挠着脸,表情甚是烦躁。

我小心翼翼地进了宫,他看到我之后似乎怒气猛地冲了上来,怒目圆睁,吓得我立马跪了下去。

“皇后,瞧你给朕吃的好东西!”他说完便咳嗽不止。

“皇上莫动怒,注意龙体才是。”我立马磕头谢罪。

古代没有过敏的概念,他似乎之前也没有这种状况,这下他一定觉得是我想害死他,这该如何是好。

我抬起头发现桌上还有剩的葡萄,便去取了吃。他看见便夺了去,狠狠地把它摔在桌上,表情复杂地看向我。

我吃下葡萄,坚定地看着他:“此果绝对无问题,臣妾可以以性命担保。”

“你说既没有问题,为何朕吃过会如此?!”他很是愤怒。

我得冷静思考一下该如何解释。

要和他讲免疫系统吗,他肯定是不能理解的。

我想到了第一个解释:这种水果过于卑劣,皇上九五之尊,自然不适合皇上吃。

不行不行,这种说法显然不靠谱。

我已经有些急躁了。

“朕看你是想奔着太后的位置去了!”他见我久久没有发话,啪地一声把桌上的盘子扫在地上,裂成了两半,葡萄滚得到处都是,全都一分为二。

“皇上,臣妾可以解释。”我深呼吸,慢慢地说道,“皇上可知生病为何会好?”

“难道不是因为药物吗?”他已经没有耐心听我说下去了。

我只好加快了语速。

“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药物只是辅助。就像宫中有侍卫保护皇上安全一样,皇上的龙体里也有这样的侍卫。他们会为了皇上的龙体和病魔决一死战。”我抬头看了看他,似乎缓和了一些,然后继续说道,“每个人身体里的侍卫弱点不一样,然而皇上龙体里的侍卫的弱点恰是这葡萄,他们反抗激烈,于是导致了皇上如此之况。”

宫内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压抑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我看着他,我知道他一定信我。

“朕凭什么信你?”他竟然这样回答我。

阿政,我为何会骗你?

此时太医才匆忙赶来,看了情况又把了脉,瑟瑟发抖跪着。

“太医你说!”他冷眼盯着那太医。

“臣……臣从未见过此种症状……臣不知……不过,也许是巫蛊……术。”他浑身是汗,颤抖地说着。

“你身为臣者,怎能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你身为医者,怎能相信巫蛊之术的存在?!”我立马恶狠狠地看向那个太医,他显然被双方吓得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闭嘴!”他突然开了口,又咳了起来,“朕看你吃了这葡萄无事,定是你对朕用了巫术!”

我继续挣扎道:“皇上,臣妾吃葡萄无事是因为臣妾身体里的侍卫的弱点不是它,自然无事。皇上不如多喊几位医师,必定有人见过此种状况。”

“你先下去吧,朕现在不想看到你。”他摆了摆手,重新坐了下去。

我瞳孔骤缩,身体有些颤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皇上,此种症状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消去,以后这葡萄是万万不能碰了。臣妾告退。”

本是好意,奈何上天给我开了个玩笑。

这种急性过敏若是第一次见,或许确实会不知所措,更何况是在古代。

但是,他怎么能不信任我?!他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害他?

果然没过多久,子佩就跑来说:“皇上已经痊愈了。”

“你看我就说吧,那是正常的,他就是不信!”我无奈地叹了气。

如此,我以为他便会来和我说,是他错怪了我。

我以为他会来和我说,他不该不信我。

可是究竟是我以为罢了。

那日,在宫外偶遇了他,我立马转身离去。

“皇后如此不知礼数吗?”他冷冷地说道。

我转身行了礼:“皇上既不想见臣妾,臣妾何必在这里碍了皇上的眼。臣妾告退。”

“你……”他又住了口,狠狠地啧了一声,愤愤地转身离开。

见他走了,我便也回了宫,走在路上,和子佩说道:“今儿年夏日倒没那么热了,似乎还有些冷……”

“皇后娘娘,今儿年是热了些,奴婢听说皇上很是怕热呢。”她回答道。

我摇了摇手上的团扇,没说话。

转眼不见,便到了秋日,金桂飘香。

“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是多走动些,比如去去章台宫啊,对吧。”听着语气便知道是谁来了。

我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看着书,回答道:“刘老弟?你怎的来了?”

“这不是皇上挂念皇后娘娘吗,非要让臣来看看。”他笑道。

“不必看了,皇上看了快四十年了,估计也看腻了。”我端起一盏茶细细地尝了一口,“没什么事你便走吧,到时候玩忽职守可能会下监狱呢……”

“这……臣先告退。”他悻悻地退下。

我浅浅打了个哈欠,进宫回床上午休。

冬日,皇上为胡亥定了一门亲事,他也出了宫。如此宫里只剩下三人,更是冷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又过去了一年。这宫里依旧如此冷清,除了我们三人就是这些花花草草。

每日倒更悠闲了许多,偶尔浇浇花,练会儿瑜伽,偶尔去东宫看看扶苏,顺便把我的长孙抱回来养养。

始皇帝四十年,李氏刚生了一个小男孩,取名斯南。取自《诗》小雅篇里的“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这小家伙长得实在是惹人怜爱啊!那圆滚滚的小脸蛋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和胖嘟嘟的小手小脚,简直让我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他的五官精致而立体,眉宇间透露出一股灵气,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有几分像扶苏小时候。

“皇祖母!饿!”他张着小嘴,伸着小手,咯咯地笑。

“好,皇祖母去给南儿做好吃的。”我把他交给子佩,去御膳房煮了些好吃的。

我可不敢给他吃葡萄,万一他也过敏可就不好了。

凛凛寒冬,大雪纷飞。

出门望去,那梅花开得极好。娇小而坚韧的花朵,傲然挺立在枝头,不畏严寒,不惧风霜。

在白雪的映衬下,梅花的红色更加鲜艳夺目,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置于寒冰之中。

不由得折了一枝。

当晚,宫外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出门去看,似乎有一人立在梅树下。

我走去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今夜怎有如此闲情雅致来臣妾这避暑胜地?”

他看了我一眼,点头示意免礼,又把手背到身后,看着那梅花说道:“朕原以为梅花是以其血红才衬得其在白雪中好看,如今一赏倒是朕错想了。”

我伸手去触碰那梅花,缓缓说道:“任何颜色的梅花都是好看的,只要有人懂得欣赏。”

他眼睛往侧边一看,淡淡地说道:“酷暑时节,朕确实一时无法欣赏冬梅。”

我上前嗅了嗅,清香沁人心脾,微笑道:“皇上,夏日其实也有梅花,不过在赏梅之人心中罢了。”

他沉默了,良久才发话:“秋风萧瑟,原以为梅花会开,却来了人告诉朕,才落了叶。”

我停了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向他说道:“有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有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皇上不去怎知自己看不到梅开?”

“所以,今儿朕来了。”他这才转头看向我,手碰到了我的手背,又缩了回去,又牵了起来。

我松开了他的手,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十指相扣。

他低头看了一眼,对上了我的眼,张了嘴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章台宫已经冷了一年了,皇后不心疼一下朕?”

我故作没听懂的样子回答道:“臣妾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妾又不是炭火,皇上若冷便去喊了下人添些木炭。”

“皇后既力不足,那朕便分些于你。”他已经迈开了步子,我也笑着跟着过了去。

到了章台,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插在瓶里的那株梅花,恰是我折的那枝。

我坐到那熟悉的位置,却见桌上放着一盘葡萄,剥了皮,十分完整,圆润饱满。

我立马拉起他的手一看,果然已经起了红:“臣妾不是已经说过皇上不能碰葡萄吗?”

“不过有些痒吧,无事。”他这次倒是用了无所谓的语气说着。

我阴阳怪气道:“这次皇上怎么不说是臣妾用了巫蛊术?”

“朕上次找了许多医师,他们都说民间确实也会有这种情况,并且说朕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这些人大部分都好得很快,甚至无需药物。”

“看来臣妾之语还不如几位医师。”我冷冷地哼了一声。

“绝非朕不信你,不过此种情形确实是朕第一次见,不免得要多些思虑。”他把那盘葡萄往我那里移了移,“洛儿,朕知你喜欢吃。”

“是。”我捻了个葡萄,放入口中,这才发现也剥了籽,笑了笑,“这章台宫明明如此暖和,皇上尽诓臣妾。”

“朕没有骗你,朕也不知为何洛儿一来便暖和了。”他笑道,紧接着咳了几声。

我起身取了他的斗篷为他披上,坐在旁边吃起了葡萄,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阿政,南儿那孩子可真乖。”我笑眯眯地说道。

“嗯,眼里倒是颇有朕当年的神采。”他赞许道。

“他还会甜甜地叫皇祖母呢!”我一想到他的声音感觉心都被软化了。

“嗯?朕上次见他教了他许久,他却还不会说皇祖父呢……”他摇了摇头说道。

“阿政之前教苏儿的时候不也是嘛,教了许久,还把扶苏教哭了。”当时的他教着教着就失去了耐心,竟然还吼了他几句,“阿政不会还凶南儿了吧。”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看来一定是了,说不定南儿还哭了呢。

“对孩子还是凶些好,才能成大器。”他把奏章拿远了些看才仿佛能看清。

他终于处理完了一天的事务,起身拉着我:“章台宫暖和了,不如去你那避暑胜地。”

“是。不过可能也要热起来了。”我笑道。

我们牵手漫步在回宫的路上,伴随着丝丝梅香,雪花轻轻飘落,月光洒在雪地上,映照出我们相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