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峄把自己盘子里最后一口炒饭刨掉，抽出一根牙签剔牙，看向对面两人：“行了，你们别跑到我这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我只是好色，我不是傻。”
确实，能进c级副本，有几个傻子。
被拆穿的宋归程面不改色，他重新审视了面前的男人，对他的印象又加深一点：“我们想找你交流交流线索。”
李峄似笑非笑，露出一口黄牙：“你说交流就交流，你算老几啊？”
他踢了下桌子：“老子手里确实有点线索，不过老子就不告诉你，你能把我怎么的？”
男人挑衅的语气并不能让宋归程感到恼怒，他瞥了眼男人张开的嘴，善意地提醒：“你牙缝里卡着菜叶了。”
李峄动作一僵，连忙捂住嘴巴，一根手指伸进去掏。
【李峄：阿巴阿巴阿巴，小橙子：牙缝里有菜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绝杀！】
【一个平a秒对方大招】
【小橙子好稳定的精神状态】
【本来还犹豫着，现在决定入手小橙子！】
【来啊，姐妹，加入我们橙子军！】
……
“你的线索是小雯给的吧？”林子城及时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氛围。
李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
林子城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是一种非常认真的姿势，他眉头微皱看着男人：“你怎么能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呢，毕竟她是副本世界里的npc。”
语气真诚，像是真心实意为对方考虑一样。
宋归程在心里为他鼓掌，并且建议他开一个演技培训班，让陈温屿进去好好学。
想到陈温屿，宋归程头又开始疼了，马上要到晚上了，他只能从商城里翻保命道具。
听了林子城的话，李峄心里有些动摇，但面上丝毫不显，仍是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我今晚就会验证，等验证完我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林子城双手交换，垂眸的片刻掩下思考的神色：“一个人的话很危险，大家一起会安全得多。”
李峄不屑一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林子城道：“这个副本是多人合作副本，玩家都属于同一个阵营里，我们就算不帮你，也肯定不会害你。”
李峄本来一直在抖的腿停了下，宋归程和林子城对视一眼，宋归程补刀：“我顶多嘴巴坏一点，但是副本里的鬼怪可是能直接要你命的。”
李峄沉默下来，他对面前这两个人没有好感，也没有信任，但是副本的性质不会骗人，他们的确是队友，积分结算和每个人的生存率挂钩。
如果遇到意外，还能推他们出去挡刀。
李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凌晨1点，五楼会出现变化。”
五楼，灵堂，男人的话补全了缺失的条件。
宋归程摸了下小拇指，说：“谢谢，我们明晚去看看。”
李峄：“要等到明晚？”
宋归程不介意透露一点信息给他：“五楼是一个灵堂。”
李峄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咒骂了几句，冲宋归程挤出一个笑：“那就明晚，多做点准备也好。”
三人达成了共识，李峄起身就走了，那背影有几分仓惶。
*
菜上了一大半，宋归程和林子城回来了。
大家都没动筷子，是在等他们。
宋归程把自己得到的信息和从男人嘴里撬出来的都告诉了他们，话语未落，桌上的氛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起来。
直到时岁夹筷子吃了一口菜：“锅包肉挺好吃的。”
众人才回过神，拿起筷子拣菜吃。
宋归程没怎么动筷子。
李峄的信息提供得很及时，白天他还在想五楼灵堂出现的条件是什么，下午就从男人嘴里得知了。
最后一个缺口被补上，宋归程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有人特意设计好一切，让玩家沿着他布置好的道路一路探索，只等着所有人都掉进他的陷阱。
而且他也不能确定李峄说的话就是真的。
这个副本集齐了强大的对手和坑爹的队友，简直是天坑副本。
“别想了，吃饭。”陈温屿的声音把他从乱麻一样的思绪里抽出来。
回过神来，他看到自己碗里放了几样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这该不会又是巧合。
他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陈温屿，身旁的少年似乎完全没察觉宋归程的所思所想，他的筷子没停过，吃得多而且吃得快，但动作十分优雅。
宋归程心头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猜想，但他又觉得太过荒谬，可副本世界从来就不是一个讲科学的地方。
他心里的那点想法按不灭，就像点点星火一样，很快烧着了，连成一片，把他的心烫了下。
宋归程不想说话。
一直沉默着的徐崇川开了口：“下午楼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梁秋婷摇头，脑袋后面的马尾辫跟着左右摇晃：“没什么事，就是隔壁的孩子一直在玩弹珠，这里隔音不好，一直有咚咚咚的声音传过来。”
时岁：“你们出去看过了吗？”
施墨琪肯定：“看过两次，声音一直没停。”
小孩子调皮，更何况是不能出去玩的小孩子，玩耍的时候动静难免大一些。
陈温屿给宋归程夹了一筷子鱿鱼，盘里最后几片。
宋归程心里要试探他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严汩遗憾地看着被陈温屿夹走的鱿鱼，转头去拣别的菜吃了。
卢源也想起一件事：“下午我坐在窗台边乘凉的时候，看到隔壁的女人进了楼后面的花坛。”
永定楼后面有一排荒地没浇水泥，里面长着各类花花草草和低矮的灌木，勉强可以称作花坛，长到三楼的那根大树就在那里扎根。
“当时我看到她绕到那棵树后面，我就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卢源摸着碗沿，“等我找到角度的时候，就被那个女人发现了，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上楼了。”
炎热的夏天，卢源身上却泛起凉意，他搓搓腿，压下心里的不适。
他显然又想到了什么，宋归程不催促，而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卢源仰头灌了两口，舔舔嘴唇：“我看到她上楼，就趴到门口去听声音，但是我没听到她上楼的脚步声。”
众人屏息，沉默和压抑在燥热的空气里发酵。
梁秋婷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道：“会不会是你太紧张，没听见？”
说完她自己都不信了，因为她刚才才说这里的隔音不好。
卢源嗓音干闷：“就算听不见脚步声，开门关门的声音应该还是能听见的。”
严汩筷子上的菜都掉了，他惊叫一声：“那你下午怎么不说？”
卢源嗫嚅半天，回：“我自己发现的线索，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也没有信息和我交换。”
严汩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我们可是队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少说一条信息，我们都有可能死在这儿！”
“还队友？”卢源恨不得用筷子把他那张嘴戳爆，“刚才点个锅包肉都扣扣搜搜的，上完菜比谁吃的都多。昨天晚上洗完澡也不知道把地拖了，害我进去的时候摔了个大跟头！”
严汩：“那你也不能……”
林子城站起来：“好了！现在任务一点头绪也没有，你们还在这里内讧！”
宋归程对卢源私藏线索这件事不予置评，副本世界里线索和信息就是筹码，谁拥有得多谁就拥有主导权，谁就有更多转圜的余地，大家都想把所有线索都紧紧捏在自己手里。
就算是多人合作副本，还是要分出一二三四五，mvp的头衔只有一个，谁也不想让给别人。
时岁眯着眼睛欣赏眼前上演的一幕，既不阻止也不发表意见，嘴角笑容愈大。
现在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五楼的灵堂，一楼孕妇家没通的水管，三楼女人去的花坛……
这几者从明面上看一点联系也没有，思绪如同飘在风里的毛线，宋归程一点都抓不住。
他扶额：“我们不如先来讨论一下明晚去五楼这件事吧？不用太多人，万一出事了容易全军覆没。”
时岁刚想举手，徐崇川一把按住他，开口：“我去。”
林子城附和。
施墨琪和梁秋婷起了争执，为谁去这件事。
和梁秋婷甜美的外表不同，施墨琪长得很冷，严肃起来就更显冷傲，显得很难接近，她说：“加我一个。”
其他人都没发表意见。
队伍暂时这么定了下来，加上李峄，一共五个人。
几人说话的功夫，外面的天突然就开始黑了，没有一点缓冲，像是被按下开关的灯。
时岁率先起身，甩开徐崇川抓着的手，径直往门外走。徐崇川啐了一口，急忙追了上去。
严汩喊：“你们谁结一下账啊！”
时岁听到他的喊声，没好气儿地斜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他的模样像是在看垃圾：“你不仅嘴巴大，你还眼瞎。”
说完就走了，根本没给严汩回嘴的机会。
就算给了机会严汩也不敢开口，他怵时岁和徐崇川两个人，毕竟这两人的名字高高挂在榜上，实力深不可测。
宋归程去柜台算钱，小雯忙着和身边的男人调笑，根本没看他一眼，就说：“结过了。”
“结过了？”宋归程惊诧。
小雯挑眉，瞟了一眼宋归程，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伸出细白的手指了下跟着宋归程的陈温屿：“那位小哥结的账。”
宋归程拢眉，转头对陈温屿说：“走了，回去。”